陵天苏道:“还请姐姐解惑。”
“顾家的确如表面那般昌盛鼎力,或许甚至比你们所认知的顾家还要深不可测,但愈是如此,顾家便越是容易惹来无数野兽的觊觎,树大招风这个道理我想叶小弟你比我更能了解深刻。
好在顾家是一块极为难啃的骨头,他们想要狠狠咬下一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但如此长久下去,顾家虽说能够扶摇直上,但终极不是好事,顾家越是如日中天,越是危险,因为站得最高的那一个,往往是摔的最惨的。
而此时的顾家正需要一次当头棒喝,迎头痛击来韬光养晦,这点虽然顾家上下不愿意看到,但却有人希望看到。而我,就必须成为那棒下的出头之鸟了,当然作为一军将首,私离战场,擅自回京这无疑是犯了军中大忌,但我必须犯这大忌,当然,也有那么一部分私心,因为三叔对我们姐弟,真的很好。”
不知是一次喂茶之情还是凭着陵天苏多叫的那几声姐姐,顾然也礼尚往来颇为亲切的喊了他一声叶小弟。
陵天苏心下一惊,因为听顾然所说,她竟是故意回京触怒圣上的。
乍一听,此话显得十分没有道理,行为更是无比作死,但细细一品,陵天苏又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皱眉道:“可这是不应该由你一个女子出面承担这些,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想顾少怕是比死还要难受吧。”
顾然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轻轻的笑了起来。
她微微抬头看着他反问道:“女子?女子怎么了,莫要忘了,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我出自顾家,身为顾瑾炎的姐姐,吃着顾家的米饭,享受着顾家的资源,理应承担这些。
况且,在顾家,谁能有我这般出色,那群觊觎顾家的野兽们,恐怕也是最想看到我出事才对,我何不如他们所愿呢。而且,罗生门的人,不敢杀我,那夏运秋虽傲,但也不敢,只要不敢杀我,我便能活着,活着,才是最根本的希望。”
语气虽然平淡,但陵天苏仍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自傲之意。
他不禁对眼前这位女子感到深深的佩服。
也许,她比顾家任何一位,目光看得都要长远。
他无法保障能够放她离开此处,正如她所说,九大世家无比显赫。
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然后凭借着这致命的把柄将他们拉入九幽地狱。
更何况他是罗生门门主亲自提名要求他办理此次棘手的案件。
要说其中没有坑,他自己都不信。
他不知道他是如何被那素未谋面的罗生门门主盯上的。
很有可能是在争夺碑竹那一日。
也有可能是他追查冥族到处奔波的那几日。
亦有可能是在他焚烧被冥族杀害的那几具尸体时刻。
不论是那一种可能性,他不正踏上了顾然的老路,成为那些大人物们眼中的瞩目之人了吗。
更是因为如此,他便更不可轻易放了顾然,这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人不由己了吧。
而这些,却是那些外界的压力迫使造成的,陵天苏的心无名的烦躁起来。
他心知这道烦躁来得不是时候,便强压着燥意道:“顾然姐姐,我很抱歉,虽然此案如今是我全权负责,而我又身为顾少的朋友,于情于理,都应该尽快将你解放,但是真的很抱歉,我不能这么做,如今我唯一能承诺的是,我绝不会再让这大理寺其他人对你动刑。”
顾然清澈的眼睛忠诚的微笑着:“叶小弟不必介怀,其中道理种种叶小弟能够看得透彻我亦十分高兴,叶家出了你这么一位小殿下,是叶家之福。
不过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提醒叶小弟你一句,叶家虽然兴旺,鼎盛之火可以说是远超我顾家,但正因为如此,叶家比我顾家,离那万丈深渊的悬崖却是更近一分。
鼎盛之火烧的越旺盛,底下的柴火便会燃得更迅猛,你是叶家的嫡系血脉,也是叶家唯一的独苗,无疑你就成为了大家眼中的众矢之的。
日后的明枪暗箭更会如暴雨一般朝你磅礴袭来,你今后行事,须得谨慎行之,一步三算才是。”
陵天苏认真的点了点头,今日所上的一课,确实让他受益匪浅。
但如何处理顾然,这便又成了最令人头疼的事。
不过好在圣上没有给他明确的时间来结束这起案件,如今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从九重鸣幻铃中取出仅剩的几瓶五散膏和一些治疗内伤的丹药,喂予了顾然服下。
再将她身上的一些严重外伤处理干净,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顾然对于那药效非比寻常的五散膏虽有疑虑,但也识趣的没有多问,吃下丹药后便任由他折腾去了。
陵天苏还命狱卒们打了一盆清水,将她面上血污洗净,看上去也清爽不少。
他笑道:“待明日,我就带顾少来看你,顾然姐姐你可要好好养伤吃饭,莫要让他心疼了去,放心,我不会再让夏运秋踏进这里半步,我回去就向圣上请旨。”
顾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笑着点了点头。
离开了大理寺,陵天苏没有再见到夏运秋的身影。
脸色却逐渐的阴沉了下来,心中仿佛压下了一颗沉重的巨石。
他想起了在天凰山上的情景。
不正是因为天凰山的肥沃资源被人觊觎而导致的杀身之祸?
那时的他不懂,为何同为一族,两家世代交好,却能痛下杀手,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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