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压根不知道,这十二吊的说文解字就是红枣让她爹给买的。
认字哪能没有字典?
想当年,红枣自小学起,语文课,不管上课的老师学历有多牛,普通话考出了几级,每个孩子还不是人手一本新华字典––以方便孩子纠正老师偶尔的口误、手误。
现再看她爹李满囤,她这个认字老师,一口高庄村土话就不说了,这是生存环境所限,不能讲究;一笔烂字,也是早年家穷,没有办法;但写出来的字不是多一笔,就是少一笔,这就让红枣绝望了––她到底在跟她爹学啥?
没有办法,红枣只能让李满囤给买本字典。
“爹啊,”红枣问李满囤:“你去给我买本千字文集注吧?”
“啥?”李满囤寻思:这是啥?
“爹,你看,科举考四,就有人编四集注,现我学千字文,肯定也有人编千字文集注。”
“你也给我买本千字文集注呗!”
红枣倒是知道古代的字典有尔雅––她上过思而学的尔老师推荐课外读物、当然红枣只是买了,其实并没有看,看了,她现在就不至于如此苦逼;以及康熙字典––她喜欢电视剧康熙王朝里姚启圣这个角色,连带的也记住了他爱读的康熙字典。
红枣知道这许多字典,但却不知道如何跟她爹提,便只能随便编个千字文集注,让她爹去买。
红枣相信,城里店铺的伙计一准能知道她爹要买啥。
果不其然,李满囤买了一套说文解字回来。
正暗自嘚瑟自己聪明呢,红枣的笑容在翻开的第一页后凝固––这是啥子印刷质量哟?
红枣知道这世的科技不发达,连带的印刷术也不灵––先前只看千字文,红枣就看出来了,字与字之间的空格残留了许多墨痕,以致每页字的清晰度,版面的整洁度,比中国历史博物馆展出的五四运动爱国学生自印的传单还不如。
不过,因为里印的字够大,故还算凑合能看。而这本说文解字除了字外,还有许多字形图,故再搭上现世这个印刷水平,整个页面便就充满了深深浅浅的墨痕,惨不忍睹了。
花十二吊钱买来的,印刷得再垃圾,也不可能闲置。
也不知道店的伙计都给李满囤灌输了些啥,总之李满囤自得了说文解字后,便就见天抱着翻。然后翻到红枣在念的字后,便就让红枣读,然后又让她背。搞得红枣苦不堪言。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红枣悔恨不已––曾经有一套套色精装的说文解字摆在我的面前,而我却没有珍惜。等到我转世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语文老师说三个字:“我要读”。
没有办法,前世欠下的作业,今生,红枣流着泪也得补做完––最可气的是,她除了要自己啃说文解字不算,还要给她爹李满囤这个学渣纠正理解的偏差。
天啊,这到底是谁教谁识字啊?
二月二十五一早,砖窑送砖瓦的二十来只船准时到了,庄仆们把砖运回宅地后也没时间建房,就又投入了春忙。
现今做了老爷的李满囤,在春忙时节,要做的只是提要求这种领导性工作。现砖瓦运到,他不过和余庄头说一声记得三月安排人手进城改建铺子,便就完了事––若不是还要读练字,李满囤现在的日子啊,蛮好过得比他爹李高地还清闲还快活。
俗话“清九一盆汤,到夏不害疮”说的就是自冬至开始数九,九个九天数完的那天,洗一个澡,那么洗澡的人到了夏天就不长疮。
这话不是迷信,看红枣认真脸––她自冬至后就没洗过澡,如此一冬,整八十天都不洗澡,若再这样下去,不必一辈子这么长,红枣感觉自己身上马上就能长个大疮。
二月二十八,清九,也是红枣终于可以洗澡的日子。
今天上午红枣听她娘王氏和余曾氏商量下午洗澡的事,便赶紧地拿出开年时陈玉送她的皂角,然后央她爹李满囤给劈开。
“皂角?”李满囤在城里杂货铺见过皂角:“这哪儿来的?”
“咦?”这下轮到红枣奇怪了:“爹,你知道皂角?”
“见过,城里杂货铺就有卖的,只是不知道干啥用?”
红枣努力回想了一下城里杂货铺货架上铺天盖地的货,还是全无印象,只得丧气问道:“那我先前咋都没见过?”
“你才进城几趟?”李满囤嘲笑道:“何况这杂货铺卖皂角是季节性的,只每年立冬后有卖。”
好吧,红枣检讨,她又忘了这世界的农作物出产都是季节性的了。
“这皂角是过年时陈玉捎给我的。陈玉说他们村都用皂角洗头、洗澡、洗衣裳。”
“哦?”李满囤来了兴趣。城里杂货铺有外地运来的胰子卖,但价钱很贵。一小块就要十文钱。
李满囤上次买茶吊子时,曾听伙计介绍过胰子。伙计说这胰子是草木灰和猪油加工做的。
李满囤想草木灰和猪油他家都有,又何苦再花钱来买?故而他就没有多花钱买胰子。
想起今儿要洗澡,李满囤兴致勃勃地说道:“红枣,我告诉你,这城里富贵人家都用胰子洗澡。这胰子呢,我打听过了,就是猪油拌草木灰。”
“这猪油和草木灰咱家都有,今儿咱们也将这两样和一块洗澡试试!”
红枣读过红楼梦,知道胰子就是肥皂。初中化学学过肥皂通过油脂和碱发生皂化反应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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