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被缠得跳脚。“回去!快回去喝奶!不喝完不许跑!”红枣用脚轻轻地踢抬两只的肥肚子,把两只往羊奶钵头那边赶。
看着红枣追赶着狗的轻快步伐,李满囤心说:去他奶奶的裹脚!脚大咋了,脚大才能跑能跳!人的脚生来就是走路用的。这为了图好看就平白无故地把脚掰断后拿布缠绕,可不是常说的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吗?
李满囤决定了,他家红枣就这样,不裹脚!
李满囤走上前去抱起最重的蒙牛,把它脑袋按到羊奶钵头里命令道:“吃!”
然后李满囤又和红枣道:“红枣,你也先别进屋了!”
“你一进屋这两个一准跟过去。咱先等它们吃完了再进屋也不迟。”
直等到两只舔完了奶,李满囤又去井边的水桶里撩了点水洗了把手,方才进了堂屋。
堂屋里王氏已经把奶茶盛搁在饭桌上了。李满囤端起碗一气喝光。
放下碗,李满囤低头瞧见红枣刚在日头下跑得粉扑扑的脸颊,不禁想起李金凤那张瘦得只剩菠菜叶子大的小脸,很叹了一口长气。
“家里的,”李满囤问王氏道:“这奶茶还有吗?”
“有,”王氏答应着拿起碗:“等着,我再去盛。”
“不是我喝。我是想着给金凤送些去。刚我听满园说金凤好些天都吃不下饭了!”
“金凤咋了?病了?”王氏闻言立刻关心问道。
三房搬回来好几天,王氏都还没打过照面。
“唉,李满囤叹气:“这事儿说来话长。满园在城里不知信了谁的话,给金凤裹了脚……”
李满囤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直把王氏听得目瞪口呆。就是红枣也都听愣怔住了——红枣是真没想到没心没肺的李满园还能知道心疼人。
“爹,”红枣抢先问道:“你说三叔他后悔了?”
“我瞧是。”李满囤点头道:“只是事已至此,金凤没了回头路,你三叔才只能闭着眼睛往前淌了。”
“怎么会没有回头路呢?”红枣急道:“这把脚解开不就行了吗?”
前世解放后连七老八十的老太婆都放了裹脚布,红枣觉得李金凤这才裹了几天,咋就不能回头了呢?
“唉,你不懂!”李满囤道:“这姑娘家生平最要紧的是名声。这金凤先前不裹脚也就罢了,横竖我们庄户人家姑娘都不裹脚,没人会拿这个说事。”
“但金凤现既有了这裹脚的名声,便就只能接着裹,等脚裹成了。而且只裹成还不行,还得裹好,然后真的嫁到好人家去,不然,你三叔一家都得被人给笑死。”
李满囤婚后多年无子,早知人言的厉害,故而即便李满园自己都还懵懂着呢,他却是旁观得清楚明白。
刚以为李金凤能得解放的红枣默了。
前世女子缠足陋习的摒弃是社会经济发展和思想文化解放运动相辅相成的结果,所以,红枣想:这世女人想得解放也得社会经济先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然后再来场新文化运动?
这难度,可有点高。
前世的那个萌芽可是萌芽了五六百年,然后新文化运动又运动了三四十年。
所以,这破除女子裹脚的风俗真的就只能家祭无忘告乃翁了?
“不能吧?”王氏揣度半天还是难以置信:“钱家妹子家常连鸡都不敢杀,她如何能对金凤下这个手?”
家常杀鸡宰鱼从不含糊地王氏昨儿不过听说红枣受凉,当即就觉得心慌。将心比心,王氏觉得钱氏干不来给金凤裹脚这事儿。
李满囤一听也觉得奇怪,跟着说道:“是啊!三弟妹看着也不是狠心人。反倒是满园平常最爱看杀猪了,村里不管谁家杀猪他都要去瞧热闹。”
“但满园确是受不了金凤哭,我看着他从家里跑了出来!”
“就是啊!”王氏接道:“三弟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钱家妹子那么文雅的一个人如何能做得了?”
红枣仔细回想了一下李满园家的人口,统共就六口人。其中李贵富上学,李桂圆吃奶,等李满园再跑出了门,这家里可不就剩下钱氏、郑氏和李金凤了吗?
所以他三叔家能给李金凤洗脚换裹脚布的就只有钱氏和郑氏了。
郑氏一个下人,且看着就是个老实头,所以即便是她动的手,主意也定是钱氏拿的。
钱氏!红枣可不是她娘王氏,她在排除了其他人后,很轻易地就接受了李金凤裹脚是钱氏主导这个结论。
钱氏是李金凤的亲娘又如何?红枣心说:不管前世还是现世,她见的以爱为名的伤害还少吗?
李满园糊涂,钱氏虚荣,两个蠢货合力祸害了李金凤这个可怜孩子。
红枣改不了金凤被缠足的命运,就不想给金凤送奶茶。
一钵头奶茶是小,红枣想:但为李满园和钱氏两个无知、无聊还又爱慕虚荣的人一解读,谁知道又会生出啥是非来?
“爹,”红枣直言问道:“你说我们族里会不会有人看到金凤裹脚而跟着效仿?”
“嗯?”李满囤闻言一愣,转即心虚道:“应该不会吧?”
“一般人看见金凤那个受罪样,哪里能舍得自家孩子裹脚?”
李满囤觉得他和李满园一样受不了孩子哭。先李满园是因为无知害金凤上了贼船,现族里有了李满园这个前车之鉴,其他人也该是和他一样都不打算给孩子裹脚了吧!
但愿如此吧!红枣心说:虽然潮流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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