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从那高殿之上拖了下去,厚重的木板砸在卫霍的背部与臀部,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用手抱着身下的条凳,紧紧地咬着牙,一声也不吭。
一开始下半身还能感觉到入骨的痛楚,可后来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卫霍用牙齿咬住下唇,随着木板一下下落着,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慢慢地从脑海中抽离而去,最后昏死过去,不省人事了。
再度醒来时,卫霍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背部和下半身一阵阵的钝痛,像是有无数钉子扎在上面一样。
他拼尽全力回头看了一眼,触目一片血红,看得他脑壳疼。
门吱呀一声打开,卫霍龇着牙偏头望去,进来的人他再熟悉不过,又别过脸去。
吴丛原走到他身边坐下,将手中的药碗放到杌子上,撩起袖子,用勺子挖了一勺药膏,涂抹到卫霍的伤处。
“嘶。”卫霍忍不住出了声。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五十大板都不喊疼,上个药就受不住了?”
卫霍闷声回:“敢情板子不是打在吴承旨的身上就不疼。”
吴丛原啧了一声:“我当然不疼,我不像你,在天子面前什么话都敢说。”
卫霍轻哼一声:“难道要像您一样,不管忠佞,只顺帝意——啊!”
吴丛原低低地嗤笑一声,将手从他背上抬起。
卫霍转过头,看到他勾唇一笑,眼中精光灼灼。
“那你告诉我,何为忠,何为佞?”
第37章第三十七章
他似笑非笑又蕴含深意的神情让卫霍怔愣一瞬,然后用手臂勒紧了身下的软枕。
忍受着臀背上尖锐的痛意,卫霍哑声道:“忠佞两路泾渭分明,难道吴承旨不清楚么?”
吴丛原听他这么说,也没有立刻发声,而是将药碗放在一旁,走到水盆前净手。他束发的簪子松脱,坠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响,一头半白的发滑落。他似没有察觉一样,将手洗净后拿过帕子,转过身看向卫霍。
“忠佞在各人心中自然泾渭分明,可这世间上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罢了。刚易折,有韧劲方能长久。你只懂刚,却不懂韧,如若今日非我向皇上求情,你早就在杖下丧命了。”
说着,吴丛原将地上碎成两半的簪子捡起,随手扔到一旁的托盘中,从腰间的锦囊中抽了根发带随意束上。
正午的日光从窗缝透进室内,照在他的面庞上,那双眼丝毫没有年老的迹象,炯炯有神,更甚于意气风发的少年。
卫霍有些发怔,此时的吴丛原与李镇口中,朝堂之上那个唯唯诺诺,谨遵圣命的承旨不同了,即使他只说了寥寥几语,卫霍也还是听出了几分言外之意。
吴丛原舒展袍角,往房门口行去,快走出时顿住脚步,侧头看向卫霍,说了最后几句:“我吩咐了宫人备了轿子,待会儿送你回去。以后做事,切记量力而行,林震敢说不怕受罚的话,不代表你能随意说给天子听。这件事你不必多想,最后不会割那五城的。”
说完,他撩袍而出,脚步声渐远。
卫霍下意识地探起上半身,腰身一阵扯痛,他只能颓然地趴回床铺上。
之后果然如吴丛原所说,他被抬出了宫,送到了一辆马车上,在午时被送回了宋府。
马车停下,卫霍刚挪了挪身体,车帘掀开,秦淮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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