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说:我无所谓。
把天下看得比自己还重的孟林秋,也能说出来无所谓了吗?
这本来该是令人开心的事,贺淮不知道为什么心更沉了,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愿意当我的皇后吗?”
这回孟林秋甚至没有说话。
他甚至什么也不用说,贺淮就仿佛知道了孟林秋温凉的声音嘲讽地说:“荒唐。”
“他们都不敢违逆我,”贺淮低声,“你可以做我的皇后。”
孟林秋以为自己会生气,可并没有,他只是如此清晰地意识如今的荒谬局面,他甚至想笑,不知道从何想起,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做这模样。
他想起被贺皋行种下的柳,想起自己折断的新鲜柳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梦见贺皋行了。
他已经不敢面对故人。
贺淮还在急切地说些什么,孟林秋已经听不清楚,他觉得自己脑袋钝钝的,不知道今夕何夕,有人快步走近,孟林秋模模糊糊地仿佛看见了贺皋行。
他看着那张脸,多么相似啊,不大清醒的头脑分辨不出来那么多,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青年,身旁是说好执手百年的爱人。
他自然的环住对面人的脖颈,近乎撒娇地说:“九郎。”
那如冰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变成黏糊的泉水,贺淮动也不敢动,觉得自己偷来了一场美梦。
他的心上人大概是病了,贺淮也知道,但这样的孟林秋让他舍不得放开,如何放开啊,孟林秋从来没有展露出来过这一面。
这一刻他的确有种奇异的快感,不是来自满足,而是来自摧毁。
孟林秋冰冷的嗓音在脑海里浮现:你不爱我,你只是爱摧毁和征服压在你头顶七年的大山而已。
贺淮心想:孟林秋你又凭什么这样子认为呢。
孟林秋忽然放开了他,开始大笑,边笑边带泪,孟林秋终于开口了,他说:“九郎啊,我不敢见你了。”
他这样说着,跌跌撞撞就要起身避开,贺淮把他揽住,果然孟林秋额头滚烫,孟林秋应该是高烧,贺淮应该放下他,召来太医,但贺淮感觉自己浑身僵硬。
他知道孟林秋深爱贺皋行,可这样的孟林秋,已经不愿意见贺皋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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