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正在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看到陆重后冲他微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陆重一瞬间觉得林锦瘦了好多,脸上的骨头都突出来了。
陆重往里走,林川柏绑着孝带跪在灵前,上完香他过去拍了拍林川柏的肩膀,小声说了句“节哀”。
林川柏眼睛里全是血丝,闻言冲他一笑,看起来却跟哭没什么两样。
他陪林川柏待了没一会儿林锦过来了,说:“陆重,帮我个忙,带川柏去吃点东西。”
陆重连忙点头,去扶林川柏站起来。
林锦带着他们往后院走,一个约莫五十几岁戴着围裙的阿姨迎过来,问:“小锦,想吃什么?”
“芳姨,这是陆重,你给他俩做点吃的。”
“嗯嗯行行。”
林锦交代完就回了前面,陆重扶着林川柏坐下,问他:“跪多久了,膝盖疼不疼?”
林川柏脑门上一圈冷汗,“刚才不觉得,现在开始疼了,针刺一样。”
陆重找芳姨要了一盆热水和毛巾,水是刚沸的,陆重的手都被烫得通红,更别提林川柏那细皮嫩r_ou_,帕子捂上膝盖,林川柏先倒吸一口凉气,过了一会儿才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好点了没?”
“嗯,这样好多了。”
芳姨给他们俩一人做了一大碗黄焖牛r_ou_面,r_ou_是从昨天晚上熬到现在,酥烂入骨,面条是刚揉的手擀面,汤鲜味浓。
陆重吃完一半,林川柏面前的碗还像没动过一样,就上面的r_ou_少了几片。
他叹了口气,“先吃点东西,胃口不好也得逼着自己吃,当药吃,否则怎么撑得住。”
林川柏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圈一下就红了,他盯着碗,轻声问:“你当时也是这样的吗?”
陆重抬头。
“你也是这样难过吗?无时无刻不想哭,不敢闭眼睡觉,难过得要死了一样,你当时也是这样吗?”
陆重放下筷子,看着窗外院子里的石榴树,目露回忆,慢慢道:“我活到现在,曾经有两次想过不如死了算了,第一次,是我n_ain_ai和爸爸去世,差一点我就跳到我们寨子的河里,想跟着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了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什么都不用想……但是我死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妈怎么办?安乐怎么办?第二次,就是我妈离开的时候,那时我是真的不想活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不管你再怎么努力命运都不会善待你,乐于给你一点希望再亲手碾碎,但是,我死了安乐怎么办呢?谁赚钱养她?谁供她读书?谁给她买新衣服?谁看她长大恋爱结婚生子?”
陆重转回视线,定定看着林川柏不知何时抬起的双眼。
“川柏,死是很容易的事情,难的是我们总要为在意的人继续活着。我保证,一切都会过去的,再难过再煎熬都会过去的,不是有一句话,我们只活匆匆几十年却要死那么久,川柏,不要害怕,大家最后都是同样的归途所以不要去想为什么有人会比我们先出发。”
林川柏似乎听进去了,沉默半响,微点点头,然后夹了一大筷子面放进嘴里。
这时,芳姨提着保温壶回来了,林川柏几口咽下马上问:“我哥吃了吗?”
芳姨眉皱成一团,“就喝了一碗汤,饼一口没吃,这怎么行?人怎么扛得住?还有好几天呢。”
林川柏也面露愁容,“待会我带他过来,怎么都要逼他吃点东西。”
陆重想这不是清楚得很?还要他费劲儿一通劝?
没一会儿,又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中年男人,大约四十来岁,圆寸头,面容肃穆,气质j-i,ng干。
“陈叔,你怎么过来了?”林川柏好奇问。
老陈略微放缓了表情,“林总让我送陆先生回家。”
林川柏才想到这茬,还是他哥细心,这儿离顺城一百多公里,地方又偏,他点头,“应该的。”
陆重却是没想到兵荒马乱林锦还能想到这种小事,一时心里百般滋味。
等林川柏也吃完面后,陆重跟着老陈往停车场走,越近脚步越慢,而后沉思良久,终于停下。
“陈叔是吗,那个……我今天先不走了,不好意思了。”
老陈倒是看不出什么吃惊的样子,依旧声音沉静:“不碍事,看陆先生您方便。”
陆重在路上给秦荆轲发了个微信说朋友父亲过世今晚去不了了,秦荆轲当然不会有异议,只是提议要不要改到下周,陆重不知作何考虑只回再说吧。
去而复返林川柏却是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什么,脸上久违露出个笑模样。
天色渐暗,但前来吊唁的人仍旧络绎不绝,陆重闲着没事便去回礼的地方帮忙整理礼品,这么晚还忙得脚不停歇。
十一点过后,来的人终于慢慢变少。
陆重之前参加过同事爷爷的葬礼,灵堂外就支起桌子打麻将打扑克,嗑瓜子聊天,吵闹得像在办喜事,与此刻的氛围截然不同。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和风声,让人凭空生出几分冷意。
他往灵堂走,果不其然看到正低着头跪得笔直的人,不是林川柏。
站定片刻,然后往后院厨房去。
“休息会儿吃点儿东西吧?”
林锦慢慢抬头,看着陆重,而后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暗哑,“没胃口,等下饿了再吃。”
“你已经两天没好好吃饭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要顾惜自己,先去吃点东西,吃完休息会儿再来守夜好吗,你要是倒了让川柏、让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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