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神好软。”宋立眠突然没头没脑地问,“是不是要哭了?”
佟酩怔愣少时,目光里水汽更甚。
宋立眠压抑住替对方擦眼泪的冲动,略显无措地探过身体,越过佟酩从手套箱里拿了包抽纸出来,生硬塞进佟酩怀中。
佟酩拿了张卫生纸出来,却并没有摘眼镜擦眼泪的意思,而是将三层纸分成三份,拎着其中三分之一的角,凑到唇前,很轻微地朝它吸气。
纸巾被吸到唇瓣处贴着,佟酩注视窗外,含混道:“没有。”
当宋立眠怀疑他在强颜欢笑时,佟酩又把纸取下来,团成一团握紧掌心,很清晰地问:“你怎么总怀疑我在哭?”
“我没有哭,”佟酩紧接着低声强调,“我只是感觉很奇怪,跟上次……洗澡一样。”
“什么?”宋立眠没有听清,更按捺不住去注意佟酩的眼睛,想看看他眼眶红没红,眼角湿没湿。
于是宋立眠伸出手,强硬地将佟酩的脑袋扳了过来,用手掌温柔而强势地抵住,避免对方继续侧开脸。
“对不起。”宋立眠这回依旧没有听清佟酩含在齿间的话,不过他凭借对方张合的唇形,读懂了这三个字。
没多时,佟酩眼眸变得妖异起来。
宋立眠在与他距离极近的地方,和他呼吸交缠着,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只蹲守在哥特式古堡尖顶的夜行生物,躲在夜色披肩之下,引诱着宋立眠走进城堡。
毫无防备地,宋立眠开始心跳失序,耳畔轰鸣,他丧失了对身体的自主性,大脑变得混沌起来。
车窗外的微风与落叶全部离他远去,仅剩下车内神情复杂的佟酩,向他释放着无穷无尽的致命吸引力。
宋立眠粗喘几声,除了接近佟酩再无其它想法。
他俩之间的空气更加稀薄,宋立眠呼吸不畅,就隔着咫尺距离,拼命摄取对方喷洒出来的热气。
第二十三章
宋立眠与佟酩沉默对视,没多时就沦陷进失魂落魄的沼泽。
按理说,他不该与佟酩贴得这般近,毕竟宋立眠骨子里是个保守的人,近乎偏执地坚持着循序渐进的原则。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想过寻求陪伴。
然而,一是实在找不到令他对恋爱提起兴致的人,二是快餐时代太过浮躁,大多数人并不愿意花时间去和人相处、磨合。
大部分人都维持在同一频率上,他们习惯一见钟情,多聊两句后陷入狂热,再在被懈怠的一秒钟抽身走掉。
这令坚持“感情应该细水长流”的保守派宋立眠显得格格不入,像个被时代抛弃的山顶洞人,孤独且倔强地拥抱着可笑的感情洁癖。
宋立眠有段时间近乎透支生命地帮助他人,屡屡令自己陷入危机,许多人对他感恩戴德,其中就不乏有同龄的追求者。
可惜,他们在一腔热血后,都会对宋立眠大失所望。
有人产生了误解,又意识到自己永远不能得到回应,就恼羞成怒,说宋立眠是个不懂收敛的中央空调,说他所谓的善良本性,其实就是故意引人误会的撩人把戏。
宋立眠不作争辩,不以为意。
他早就习惯了被人误解,也从来不以善良自居,他清楚自己没做任何逾矩动作,所以问心无愧。
除此之外,还有人嘲讽过他“活在童话世界里,幼稚得可笑”。
宋立眠对此更是满不在乎。
他并非分不清理想和现实,只是坚信爱情并非必需品,假如遇不见那个愿意陪他浪费时间、引导他一步步沦陷的人,那么恋爱之于他反倒是一种累赘。
高中那段以惨淡收尾的、甚至算不上感情的感情,差不多降临在宋立眠过得最糟糕的时间段。
那件事掀翻了宋立眠本就孤立无援的人生积木,害得他被倾泻而下的砖瓦砸得猝不及防,从此,他不由得对所有过于狂热的感情产生怀疑,催生畏惧。
那些所谓的“喜欢”,浮夸得像一脚踩空的陷阱,甚至吝啬于铺好那层麻痹视觉的杂草,陷阱大喇喇地被安置在最显眼的位置,催着宋立眠快点跳下去。
宋立眠并不蠢,所以没有理由上钩。
逼仄空间内,一切旖旎和暧昧都无所遁形,每一丝略显急促的喘息都在另一人耳畔无限放大,炸出灿烂花火。
宋立眠垂眸注视佟酩水汽弥漫的眼,谛听佟酩急促喘息,视线逐渐被渴望灼烧得朦胧。
“你哭了。”宋立眠搓揉对方眼角红痣的指腹用力几分,沙哑而笃定地宣布。
佟酩缓慢眨眼,卷翘睫毛并未沾染上水珠,但原本墨如深潭的眼睛却被雾气蒸得纯真极了,不停诱导着宋立眠去亲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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