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安好,但胎位不正,离产期还有月余,先无需用药,近日多走动些,胎儿或可自行转动。”
张日山点头应下,眉间微微起伏,抬起手放在腹上安抚着被惊扰后不满躁动的孩子。
那医者离开后,张日山尽管身上乏力,却也遵照对方所说的,见外面天色晴朗,阳光明媚,打算出去走动走动:
“…坐着等我,我去把鞋拿来给你换上。”张启山同意了这提议,将人扶着坐在床边,说完后就去把张日山外出穿的鞋取了过来。
“佛爷,我现在这样子,真是没用到家了……”张日山身子日益沉重,已经不便弯腰,连穿鞋这等小事儿,都得让佛爷来照顾他,看着佛爷半蹲在床前给他换鞋系鞋带,他不由着自嘲起来。
“你什么样子,爷都喜欢得不得了。”张启山已经把鞋给人穿好,笑着说完后,伸出手将仍是被他这半句调笑就惹得脸红的人扶起后一同出了门。
二人慢慢踱步在老宅的巷子间,大片的阳光照耀在古宅苍灰的瓦檐之上,却仍难掩几分冷肃悲凉:
“佛爷,这条路,我竟还记得…两三岁时,爹娘就不再抱着我走,张家的孩子,只要会走了,好像就得学会什么是冷情淡漠。那时我总觉得这条路好长啊,走起来那么远,那么累…”张日山望着脚下的石砖,回忆随之涌现,不由着喟然长叹。
“日山,不论以后的路多远多长,都有我与你同行。”张启山牢牢牵住人的手,恳切诉出情意。
张日山侧目望向佛爷,恍惚间佛爷少时的脸孔竟在眼前影影绰绰的浮现重叠起来,往事如潮般回溯,忆起年幼时似乎就已认定此人。历经百年光阴,如今竟能厮守此生,不免深感是得了上天垂青才会如此幸运。
“快到中午了,已经走了不少路,别累着了,回去吧。”张启山计算着时间,说完将人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嗯……”张日山笑着点点头,转身打算往回走了,可没走几步,身后不远处传来些许脚步声,不轻不重,只靠着听力,已经判断出这般轻盈的步子,对方年纪尚幼。
待脚步声由远至近从身旁擦身而过时,只见果然是两个年纪十岁上下的男孩,衣着很是单薄,尚稚气未脱的脸庞却如罩着一层冰霜,对他和佛爷都视若无睹,可真正让张日山胸中一窒的,是这两个孩子身上沾染的一股子浓重血腥气:
只这一瞬间,就将张日山整个人都拖拽进了冰冷阴暗的回忆漩涡里,那些为着磨砺无情心性的严苛训练,日渐摧残人心令人变得冰冷麻木,一双手从幼童时便已开始握持利刃,沾染鲜血。
“唔……”张日山忽得只觉得腹中激起一阵急痛,他身形一晃,咬着唇呜咽出声,手也按在了腹上。
“日山!”张启山紧张的将人扶住,脸上尽显担忧的喊了出来。
“…佛爷。”张日山呼吸略显急促,眼里更现出几分惊惧之色,似是再三踌躇后才开了口,“会吗?我们的孩子还会经历这些吗?”
“日山……”张启山竟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看着日山已如惊弓之鸟,他实在不忍将实情相告,只能含糊其辞道,“我们是外家,与内家规矩有别。”
尽管佛爷这般答他,张日山仍是心头一沉,佛爷的神情已经令真相呼之欲出,就算佛爷是外家,可如今他们的孩子是纯血啊……他竟真活成了老糊涂,将张家规矩束之高阁,置之脑后许久。
张家的孩子,六岁开始受训,直至十五岁通过放野考验,尽管其后司职不同,但都需为族内效命。纯血更是格外被看重的,无论是训练还是考验都极为苛刻,甚至还有可能沦为‘血罐头’。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张日山接下来一整天都心绪不宁,且胎动不安,佛爷跟着为此发愁,直到晚间,将人哄着喝了碗安神的汤药,见人睡下后,才稍微宽心。
时至夜深,忽然间电闪雷鸣,刺眼的银光利刃般撕开了厚重的云层,照亮了漆黑的夜幕,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惊雷响起:
“啊……”张日山满头冷汗的从雷声中惊醒,猛地睁开了双眼,混沌迷茫的眼仁里布满了惊恐,心脏剧烈的在胸腔中撞击着,额角的太阳穴都突突的跳动着,他大口喘着粗气,还无法从方才的噩梦中逃脱出来,梦里一条巨蟒将他死死缠绕,在他气绝之际,恍惚间还见那畜生张开血盆大口夺下他怀中的婴孩吞下,这才令他挣扎着从梦里清醒。
“日山?又做噩梦了吗?”张启山自床上起身,翻身去查看身边的张日山。
“…佛…佛爷……”张日山背对着人,语句断断续续,当张启山将手抚上去后,发现他的身子绷得紧紧的,还不停的发着抖。
“小山,醒了就没事了,只是梦而已。”张启山心疼的将人安慰着,本以为与之前被梦魇住相同,可张日山接下来的话却将他吓得不轻。
“唔……佛爷…可能不太好了…我怕…怕是孩子出事了……”张日山蜷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得呼着痛,腹中那撕裂般的痛楚过后,他只感到有热液从腿间涌出,濡湿了下体……
“什么?!”张启山一时间也大惊失色,鞋子都顾不上穿的急忙跳下了床,将灯打开,这才看清了张日山面如金纸的脸色,鼻间隐隐嗅出一丝铁锈的腥甜气息,他心道不妙,立刻掀开被子,赫然见到张日山的身下已蜿蜒出一片刺目的血迹……
“不会有事的,日山,你先忍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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