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小聪十分开心,跟在后面蹭蹭车,对江北这几年的印象也是大为改观——
看着不起眼甚至还有点缺心眼,居然还能结交到开豪车的大款,果真人不能貌相。
路段有点堵,阿平开开停停,偶尔朝后视镜里看上一眼,实在是诧异:短短两年的功夫,人的变化怎么能这般大?就算是旧时代的良家女子落风尘,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改了性子的,现在的这位江先生,说他重新投胎过,都会有人信的。
阿平收拢住视线,笑道:“中午图方便,我直接开沈总的车就去接朋友吃饭了,江先生,你可不能跟沈总提啊。”
“我不提,你随便开吧,他没那么小心眼。”
欧阳小聪插了句话:“谁是沈总啊?”
阿平笑着不答,江北接过话来,“问这么多干嘛,说了你也不认识。”
正说着,阿平的手机突然响了,清冽微沉的男声从蓝牙里传出来,“现在把车开过来。”
“沈总,我刚碰到了江先生,这会儿在送他回去,急着用吗?”
那边顿了约有两秒,“急着用。”说完就挂了,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江北很识相:“那你在前边找个能停的地方把我俩放下吧,我和他打车回去。”
阿平是个八面玲珑的精明人,绝不会把事情办得虎头蛇尾,他道:“不是去市政府嘛,还挺远的,这儿不好打车,我先去接沈总吧,一会儿再送你们过去。”
“也行。”
接近十一月的尾巴,绿化带里的那些花花树树渐渐泛了黄,已经黄透了的叶子簌簌落地,在风里枯卷起最后的丽影。
北市即将进入小寒期,据说过几天就要来一场雨夹雪,气温又得大降了。
车子到了地方,沈慕南就站在公司门口等着,这也是今天第二次令阿平感到匪夷所思的事。
“沈总。”阿平从里面推开了车门。
沈慕南坐上副驾,车厢内骤然凝结起一股冷气压,所有人皆是默默无话,包括一直嘎嘣嘎嘣竹筒倒豆子的欧阳小聪。
江北不动声色,偶尔朝窗外看看,刚才男人进来的时候,视线在他身上落了一瞬,他心里是有数的。
“去建峰大厦。”沈慕南道。
阿平有些为难,那建峰大厦跟市政府完全是两个方向,这一来一回就怕给江北耽误了,好心反而办了坏事。
“江先生,你下午有着急事没有?”
江北笑笑:“你们忙你们的正事吧,我俩打车回去。”
沈慕南忽而开口,“他们去哪儿?”
阿平说:“市政府那边。”
“先送他们。”沈慕南一句话不多,阖眼休息了。
阿平的一双慧眼看得分外明白,他在心底笑笑:他们沈总到底是个寡言之人,太会藏掖心事了,什么话都不往外说,旁人到哪里去猜,譬如直来直去的江先生。
“江先生,刚一直没问你,你现在是在市政府上班吗?”阿平随便扯了个话题,调节下气氛。
江北正了正身子,调侃道:“你看我像是坐办公室喝茶的公务员吗?”
阿平笑了笑,“还真不太像。”
“我是住那附近,跟人合租的。”
阿平把方向盘向右打转,轻轻松松拐过路口,顺便瞄了眼后视镜,“结婚了没跟老公一块买个房子吗?合租不大方便啊。”
江北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我跟谁结婚啊,我现在还单着呢。”
阿平疑惑:“不是之前结婚了嘛。”
“你说我之前那个啊,命不好,大前年的时候出了车祸,现在不知道上哪儿投胎去了。”
“不、不好意思。”
“没事儿,都过去了。”
他侃侃而谈,有一说一,两边脸颊挂了点肉,小辫儿安安静静的虬卷在脑后,面上总是笑眼弯弯,完全看不出半点未亡人的影子,时间真是太伟大了,活脱脱变了样,仿佛躯壳还是他自己的,灵与肉早就换了主人。
沈慕南睁了眼,瞳孔微缩,他不自觉地往后瞥了一眼,江北恰好在咧嘴冲他笑,露出一排乳白色的牙齿。这笑给了他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冥冥之中有些东西悄悄变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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