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抬头,也微微愕然:“章总?你……?”
“您要去哪啊?”章绍池只摇下一半车窗,后窗都是茶色玻璃,掩盖车内的风景。
陈焕像突遇救星:“小裴呢?在你车上吗?”
“不在。”章绍池摇头,“您要找他?”
章总直接下车了,路边搭了肩膀,陈焕突然低语:“你替我联系,让小裴到老地方见我,我有重要事谈!”
“我替您联系?”章绍池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不动声色撇清关系,“别开玩笑,老子的手机之类,没让你们六处的人装了监听?我可不再掺合你们的事。”
“他娘的老子才是被人监听了……”陈焕绝对不是开玩笑,几乎当胸揪住章总的衬衫,手在发抖,“我、我可能,是被监视或者被别人泄密,有内鬼。”
章绍池面色全变,警惕地盯着人。
“立刻联系裴组长,我等他见面!”陈焕呼吸断续急促,“让他也当心,别让外人知道,我现在,我只能信任你啊!”
“信任”这二字,说出口时候好像只是轻佻的一瞬间,淡淡夹在风中。但这个词盘桓在一个人心里,一定时日已久,不会轻易交付。
章绍池过同样的话:哥,我只能信任你了。
临时的“换乘点”,停车场隐蔽处,树荫下泊着陈处的银灰色私家车。
陈焕大步走去,遥控器打开车锁,蓦得停住脚,又心急火燎地跑回来。
“我也知道,小裴这臭小子他也盗过我的密码,绕过屏障,入侵我们的档案系统,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瞧把他能耐的!”
陈焕凑近章绍池,憋火,咬牙切齿:“他那点事,我回头再算账。现在,我,我是怀疑,情报处每日的信息流水线涉及泄密,密码每三天全部更换都防不住……一定是长期破解了我们的密码,中途打劫信息包。“
“他娘的,可能是他……”陈焕惊觉自己说太多了,转身就走,回头叮嘱,“联系小裴,我在老地方等他。”
日头渐高,空气闷热,树叶间突然射出一道尖锐的蝉鸣。
离开树荫,周身就像浸入蒸笼一般的炎热。陈处的紫色衬衫后心透出一片汗渍,而章总也把衬衫袖口卷到手肘位置,露出深麦色的结实的手臂。
章绍池目送陈焕离去,正要转身。
身侧热浪飙飞,轰然的一声巨响!
天地都震动了,眼前一黑。
无法形容的恐怖瞬间,急剧爆发的气浪将章绍池整个人推开,气温骤然升高的瞬间,好像从天而降一场滚烫的雨……
灼烧感密密麻麻落在裸露的手臂上,没有反应的余地,章绍池扑倒在地疯狂打滚,挣脱出高温地带。
余光中,他亲眼所见,陈焕就在他前面五步开外,被同一股冲击波像抛麻袋一样抛出去了。
陈处——
章绍池激烈地大喊,却都听不到自己声音,耳朵嗡鸣……
耳畔是车厢和轮胎的碎裂声。万分的震惊和耀眼的火光映在他的眼里,他屏住呼吸,不顾周身疼痛往前匍匐,艰难地够到受伤的人:“陈处?……老陈?!”
章绍池把人拖离热浪燃烧的地带,抱到道路一侧的坡下。
陈焕那时用遥控打开车锁,回转身找章绍池多说了几句话。
就是这鬼使神差的一回头,或者说,就是一句“信任”,章总像救星一般的存在,救了陈处一条命,不然就在车里血肉横飞了。
火焰在四周燃烧,章总回头惊觉他自己那辆车,一侧的玻璃窗也全被震碎,被热浪包围炙烤。
他娘的,车里还有一位伤不得的大佛爷,简直要疯了……
担心附近有枪手袭击,章绍池拼命把陈焕转移到公路下方,隐蔽处。灌木丛后面这时候冒出一张热烘烘的脸,瘦尖下巴,也是呼哧带喘一脸红潮,一双细眼却显出精明利索劲儿。
章绍池抬头吓一跳:“您老跑出来了?”
“憋在那个车里,浑身毛儿都烤化了么,不跑出来咋地?”他不远千里请回来的贵客,秉承着神医圣手的敏锐鼻息,立时闻到了伤者的气味:“这谁啊,焦黑色儿的,哎呦妈,陈老头儿?!”
重伤之人满面破败的血光,喉咙艰涩地发声,也难以置信:“你、你……小神医?”
多年前的旧相识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这一照面恍如隔世。只是在这生死一线,实在没有时间互诉衷肠了:小神医您流年安好?陈处长您别来无恙?
陈副处眼前所见,是楚总当年青梅竹马的发小,神刀张家的传人张文喜。
当年的小神医,如今年纪不小了,唯独面相年轻,像吃了不老仙丹。
可怜陈副处平日精心保养,勤于护肤和健身,据不可靠的办公室八卦,没准儿还偷偷除了皱、打过针、再拉个皮什么的。然而一照面就被对方比了下去。同龄人见面,像叔叔看侄子,这样的场面更加让他想要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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