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的功夫,两人一拍即合,白景源甚至连盗跖的名字都不清楚,见他点头,立刻掀开厚厚的羊毛地毯,从榻下掏出来一只不大不小的包袱背身上,示意他在前领路。
既然要跑路,金银细软还是要带一些的。
盗跖并不知道他早就在琢磨逃跑的事,还以为他是在遇到自己之后回来收拾的,只当他信任自己。
短暂的愣了一下,盗跖伸手招了招,示意白景源跟上,随即猫腰就走。
虽然他原本还未定下何时离开此地,但,作为一个出自盗氏的嫡支子弟,刚来到这里,他就按照习惯安排好了诸多退路,方便他见势不妙立刻溜走。
既然公子白迫不及待,今晚动身也没有关系。
且不说公子白刚刚允诺的事对他吸引力有多大,就说当初公子白的恩情,他至今也还记得。
若不是反复饶恕,或许这世上已经没有他了,若不是公子白让医者替他治伤,就算有兄长接应,他现在可能也已经瘸了腿,再也没法出来偷东西了。
所以他愿意使出浑身解数,冒险一次。
这次,绝不整幺蛾子。
两个行动派凑到一起,都对对方表示了十二分的满意。
白景源正要背着包袱跟上,就见盗跖退了回来,在他面前蹲下,作势要背他。
白景源犹豫了下,见他一直招手催,不想耽误时间,咬咬牙,还是决定听他的。
毕竟逃跑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他若逞强,到了野外,盗跖体力下滑的时候,他再走不动了,盗跖想要背他都背不动。
盗跖看起来个子不高,最近又瘦了不少,白景源原本还担心他背不动自己,会闹得很尴尬,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背着这么大个人,脚步依然轻得像猫。
大概是因为回到了大本营,又或者是因为草原广袤,若有人逃跑,老远就能看到,他们骑着良驹一路狂奔,随随便便就能抓回来,如今的王帐守卫很松,盗跖背着他一路沿着帐篷的阴影处游走,左拐右拐,不知不觉就绕到了营地之外。
燕国的大草原上,也不是平坦一片,而是有一座座小山丘的。
如今王帐所在的地方,就是一片小山丘围起来的平地,盗跖带着他,从平日里营地倾倒排泄物那一片溜进了大草原。
各种屎堆在营地下风口,如今天气越来越热了,哪怕有草原上的风日夜吹着,现在又是后半夜,那味儿还是很冲。
发现他为了逃出此地,竟取道五谷道场,白景源脸都绿了,忙屏住呼吸用袖子捂了口鼻,生怕松懈一下,这辈子都活不下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盗跖也是个狠人。
他丝毫不把那堆得厚厚的屎粑粑放在心上,每一脚都干脆利落,哪怕穿着草鞋的脚刚踩上去,就会立刻陷下去,间或还能踩到惊慌的屎壳郎,他的步伐都不曾乱过一丝。
“呼~”
盗跖一直猫着腰,见距离营地已经很远了,这才将他放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闪烁的星,白景源不习惯走夜路,看不大清,盗跖却是个典型的夜猫子,借着微弱的星光,把他脸上因为憋气而弄出来的红晕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好笑。
看吧!同样出身高贵,公子白不如他呢!
他敢踩着屎粑粑堆走路而面不改色,公子白在他背上,只是闻个味儿都受不了!
“那一片草长得高,不容易暴露,这草原上天高地阔,离开营地足够远,只要能辨别方向,很容易就走出去了。”
盗跖叉腰踮脚,瞄到不远处的小溪,忙欢喜的跑过去洗干净腿脚,又认真的搓了脸洗了手,这才回到白景源身边。
“公子受委屈了,对不住!”
没想到这惯偷竟是个这样贴心的人,白景源很为自己之前的嫌弃而羞愧。
“多谢壮士……若不是带了我,你可能也不用委屈自己走那边。”
白景源一向是个很讲道理的人,这话是发自肺腑。
盗跖自是感觉得到。
那种默默付出,本不求回报,却被人记在心上并真心感激的感觉,让他很是欢喜,心中欢喜,话便多了起来:
“公子不过与某说了句话,就敢性命相托,这天高地阔的,公子就不担心吗?”
一句话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可能说得有点不合适,盗跖忙尴尬的伸手挠头。
白景源却是“噗嗤”一笑:“我与你并不相熟,之所以敢跟你走,一来,爱美食的人,大多人品不会差,二来,你还记得当初,你被我抓住的事吧?你被人救走,却给我留下了虎符,这东西对你们来讲或许只有收藏价值,对我来讲,却是十分重要。我就想,不管救你的是谁,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他很好,你也不差。”
公子就是会说话!
这话句句挠到痒处,盗跖听得直抹眼泪!
活了三十多年,家中长辈只会骂他,说他干啥啥不成,兄长们护着他,也是因为认定了他不行,这样的认可,哪怕很大可能只是为了哄他帮忙,他还是高兴!
盗跖没有说话,白景源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肉麻,有点不好意思,两人沉默着又翻过一座小山丘,就见山脚下避风处,有群野马。
见到人来,野马大多慌乱奔逃,却有一匹格外高大的,竟往盗跖这边跑了过来。
见它不怕人,其他的马也慢慢平静下来,睡觉的睡觉,吃夜草的吃夜草。
盗跖见马过来,不由松了口气。
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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