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连着闷热了好几天,昨夜一场大雨倾盆而下,直到现在,都半上午了,还未停歇。
灵川河水上涨,岸边的渔民已经连夜撤离到高处。
楚国水多,水患也多,每年七八月份都会这么来一场,楚人是诸国当中最擅长应对这些的,凤凰台的人又是整个楚国最训练有素的,只要不出大乱子,绝对不会劳烦那些有资格上朝的大人物。
一边享受着难得的舒爽天气,一边抱怨着雨天不好行路,朝臣们还是冒着雨按时赶到了宫中。
雨如瓢泼,一路上灯笼火把都不能用,天又黑漆漆的,全靠奴隶冒着雨来回打探情况,短短一段路下来,御者无不汗流浃背,他们的紧张透过缰绳如实传递给拉车的牛马,闹得牛马也跟着紧张兮兮,一路哀哀嘶鸣到朝云殿前。
这是只有大雨天,朝臣们才能享受的优待。
朝云殿前的石板路很快就沾满了泥泞,朝臣们顾不得这些小事,待侍婢为他们穿好高齿木屐,立刻踩着奴隶的背下了马车,撑着伞踏上长长的石阶,往朝云殿去——殿中还有一大堆涉及楚国江山社稷的大事在等着他们呢!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伴随相熟官员之间的问好声迅速汇聚到朝云殿的廊檐下。
原以为照旧能够在大殿门口见到笑盈盈等待众人的大王,说不定还能像之前下雨那样,喝到特别好喝的姜汤,结果殿中只有安静的油灯,还有光溜溜的地板。
大王不在,大王给他们准备的软乎席垫,还有累了可以靠一靠的长案,自然也被收起来了。
火光映衬下,通往后殿那道珠帘散发着莹莹宝光,珠帘后幽深的目光,就变得格外显眼。
朝臣们进了殿门,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眼神却时不时的瞄向珠帘之后。
太后娘娘照旧穿着黑纱深衣,粉黛未施的脸被那珠光晃得时隐时现,正当朝臣们偷偷观察同僚表情的时候,娘娘发声了:
“大王病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国中大小事全赖诸位臣公,还请诸位克己奉公,莫要因为大王不在,就生了怠惰之心。”
任袖坐在珠帘后,捧起茶盏,轻轻的吹了口气。
浓浓的姜味儿飘散,前排的朝臣齐齐黑脸,想着犯不着为了这么口喝的跟人怄气,众人又都止住了骂人的冲动。
只是任袖再次开口,让众人开始议事的时候,谁都没有吭声。
任袖暗暗冷笑,面上却是不显:“既然今日无事,那就退朝吧!”
冒雨赶来,生怕迟了,雨帘厚得几乎看不起路,他们还是冒险催促御者加快速度,结果进来不说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就连坐都没有坐一下,就想让他们回家?
呵呵!
张甲立刻开口:“大王病了,我等自是要去看望。”
话罢,竟是拔腿就走,打算去朝阳殿。
昨日大王还红光满面的在城外送别被他赐姓白的白跖,今日就说病得没法上朝了?在场的人谁都不会相信。
之前太后娘娘因为白跖的封赏问题发怒的事,他们这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家主,哪会不知道?
这女人有多小心眼儿,他们早就体会得够够的了!
只是没想到,她对自己唯一的儿子都这个样子!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老娘们儿真不是人!
可见权势的可怕。
它能让一位母亲,成为冷血的上位者。
张甲气怒,倒不是与大王有多深厚的感情,想要替大王打抱不平,他只是不喜任袖把他当傻子耍。
见他又犯了牛脾气,最近和他打得火热的蒋良自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孤立无援,不过以蒋良的性子,也不会跟着张甲去就是了。
于是蒋良借着昏暗的油灯,往大殿左侧瞄了又瞄,这才开口,先是嗔怪的来了句“大司马还是这般心急!”,显得他们私交甚好,又道,“大雨天行路难,令尹还没到呢!若我们先去了,回头令尹来了,定然也是要去看望大王的,到时候大王还得带病接待我等两回,不如等令尹到了,再一起去吧!”
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出于分担风险的考虑,等叔鱼来领头,总好过让张甲来领头的好。
倒不是他不愿意张甲来当这个世家话事人,而是因为,若叔鱼来领头,就是他们王族内部的矛盾,若是张甲来领头,就成了世家与王族的矛盾。
任袖这人极其狠辣,行事也疯狂得很,蒋良至今还记得后殳的死,自是不忍见到张甲与她撕破脸。
众人听了这话,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梁淑与张甲是儿女亲家,平日里虽然政见偶有不和,前阵子还因为大泽匪患的事吵过几回,这种时候还是会站在张甲一边。
被梁淑拉着胳膊,张甲假意扯了几下,见他的确拉得很稳,是真心与他站在一边,这才一脸无奈的走回来。
任袖坐在珠帘后,小口小口的啜着姜汤,看着他们表演,一言不发。
这两天来月事儿了,脾气有点暴躁的同时,还有点懒,所以她懒得费口舌。
若叔鱼随口几句就能让她饶过白景源,那她就不是任袖了。
这几天配合着,给那改名为白跖的贱民封了爵位,还拿出舆图任他圈了块封地,虽然白跖一点也不贪心,只圈了一块无人的野地,她还是感到十分不爽!
尤其白跖带着妻儿去封邑,白景源不仅以此地荒芜需要建设为由,从新建成的白城调了百户子民过去,还请求叔鱼派兵护送,好像谁要对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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