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妘华最近在做什么?”
昔日风华绝代的荆山女王如今枯瘦如柴满脸老人斑,披散着枯草般的白发靠在松软的枕头上,几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她已经病得很重了,可时刻挂在嘴边的,依然是承载了她无数期待与无数遗憾的长女妘华。
哪怕她总是没好气的连名带姓的叫,好像有多讨厌这个大女儿,语气里的怜爱还是藏都藏不住。
荆山王族以妘为氏,是因为先祖荆山公主名叫姜妘,割地自治之后,后人就以其名为氏。
从妘华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女王当年对她寄予了多么深厚的期望[注]。
见她咳得并不是很厉害,看起来还算有精神,又想说说话的样子,老仆上前,熟练的将她扶起,又在她背后加了个枕头,这才从宫婢手中接过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过去,温声细语道:
“回王上的话,独占春舞乐团近日巡演归来,大王女殿下最近正与舞乐团的人一起编练明年的新舞曲。”
老仆悄悄观察着女王的脸色,见她这次没有发怒,这才小心翼翼接着道:“此外……殿下还举办了几次宴会……”
“宴请了谁?”
“一些文人雅士……”
老仆微微低下了头。
“不过是些只知道动嘴皮子,遇到事情就只知道躲开的酸丁。还有呢?”
大王女还是王太女的时候就喜欢亲近文人,俗话说三岁看老,她现在依然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也不奇怪,因而女王并未放在心上。
“还有从各国找来的匠人。”
老仆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匠人?”
女王坐直身子,刚喝完水的嗓子又莫名的痒起来。
掏出手绢捂着嘴,低声咳嗽两声,她这才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商户……”
老仆“噗通”一声跪下了。
“什么?前线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都这种时候了,沉迷宴饮不说,还宴请商户?!”
一把将手中雕工精细的犀角杯扔到墙角,女王“噌”的坐起,想要骂,又抓着被子咳得止不住。
匠奴地位低贱,但匠人都是从事手艺行当的国人,荆山国土地狭小还贫瘠,所以自古就重商贸,大王女被剥夺继承权之后,就十分热衷于敛财,年底了,宴请一些技术精湛、德高望重的匠人,想让他们帮她创造更多财富,也还说得过去,可商户是什么鬼?
商户是依附世家存在的奴隶的一种,专门从事为主人贸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在贵族眼里,这些灵魂都被铜臭之气腐蚀了的人,是绝对不能结交的,哪怕是交接正事,也是交给家臣去做,结果现在大王女却亲自宴请这些人!女王怎能不急不气?
太出格了!
实在太出格了!
女王咳得脸红脖子粗,肺都快咳出来了,没多会儿,手中白丝绢就染上了血,吓得老仆老泪纵横,忙爬到榻边认错:“王上!都是老奴的错!不该说起这些事!”
又有其他年长稳重的侍从吩咐医者快些熬药来。
许久,喝完药,又靠在软乎乎的枕头上喘了许久,女王才回复平静。
她的眼神依然清亮,只是嘴唇越发的苍白了。
对这个打小就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大女儿,荆山女王曾寄予厚望,哪怕后来她的腿伤了,女王不得不忍痛剥夺她的继承权,依然十分疼爱她,见她这些年越发堕落,女王心痛的同时,又是浓浓的委屈。
任谁精心教养女儿,女儿不但不争气,还一年不如一年,当母亲的,都会委屈吧?
本想着自己时日无多,好歹别给女儿留下太多不好的回忆,不论她最近做了什么,都不要斥责,结果听到她竟不顾颜面宴请商户……
女王铁青着脸,许久才叹口气,低声道:“老大这是越发不像样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伺候她最久,也最得信任的老仆,也不敢出声。
这种话可没人敢接。
女王沉默许久,又叹了口气,这才接着道:“燕王虽然行事无忌,总惹人厌烦,但他,也让本王十分羡慕。他有个好弟弟啊!”
大王女是按照王太女的标准来培养的,腿伤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其政治手腕,还有机敏个性,都让女王十分满意。
大王女受伤十几年了,荆山女王无数次在心里想,若她能心胸宽广一些,像颖叔茥辅佐归芒那般,辅佐自己的妹妹,该多好啊!
老二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虽然已经能把国事处理得大差不差,可比起当年让人惊艳的大王女,到底还是欠缺许多。
见过更好的,却只能将就次一等的,遗憾就是难免的事。
人都是这样啊!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露内心的想法。
殿中久久无人胆敢接话。
女王疲惫的合上眼,快要睡着了,这才低声道:“孤乏了,都下去吧!”
“喏!”
低声应下,众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只余老仆缩在榻边,时刻注意着女王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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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屋里,满是酒味,榻上肥胖好似玉山的女人睁开惺忪醉眼,一把推开怀中面容俊秀的少年,叫来婢女替她更衣,又在健奴的搀扶下坐起来,这才对那刚凑到她耳边禀告消息的侍从道:“刚你说了什么?”
侍从低眉顺眼,将女王病榻上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
大王女哈哈大笑,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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