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天就要黑了,雪天路滑,要不还是先回城里,明日再来寻张翁吧!”
冬日里天黑得早,感觉才出来没多久,夜色就笼罩了大地,车夫牵着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前面,从人握紧剑柄走在车旁,一脸忧心忡忡,生怕雪窝子里突然跳出个剪径强人。
七月楚王薨逝,八月楚国国书与楚王后祈求郑王同意她携子归郑的书信一前一后送达春山,正与美人嬉戏的郑王接到消息,乐得拍掌大笑!当下顾不得美人,忙召集六卿宫议,说要趁着楚国内乱,以楚王后忤逆不孝的名义伐楚。
这种疯话,以季家为首的郑国世家只当没听到,宫议之时,诸公无视坐在上首生闷气的郑王,自顾自的商议起使楚事宜来。
与顶着天下共诛的压力伐楚比起来,对他们来讲,当然是扶持流淌着季氏血脉的公子白登位,对郑国起,怒道:
“吾儿正值花信之年,孤不忍她可怜,要接她归家另嫁!”
后氏派来的谋士到底还是起了作用,这一刻,郑王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点子,且自认妙极!
女儿归家另嫁,公子白年幼,主弱臣强,楚国必乱!此为第一重好处!
女儿有楚王后的身份,又生了楚王独子,就算再嫁,也能再嫁个好夫婿。
人选他都选好了,听说燕王抢回去的曲阳公主近日病重,到时候正好给他续上!就算曲阳公主挺了过来,也可嫁与赵王当夫人。
赵王后出身鲁国世家,家世不显,以袖儿的本事,就算是夫人,只要生下儿子,凭着与公子白的兄弟身份,两国就是天生的盟友!
赵王此人看似毫无野心,实则……
呵呵,野心家都是能闻到彼此身上那股味儿的!
由不得他不动心!
再说袖儿云英未嫁时,可是七国有名的美人儿。
这次他可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他只会在嫁女儿之前,就先与女婿商量好日后的好处……
任袖对他有怨气,他对任袖这个女儿又何尝没有怨气?
在他看来,他是多么宠爱她啊!结果出嫁之后,明明楚王纵容她到让她养兵的地步,她却对父亲的处境不管不顾,只窝在凤凰台过她的小日子!
这十来年,他被国内世家欺负得有多惨,对这寄予厚望的女儿,就有多怨恨!
听了这话,正与同僚们商议如何安抚外孙女,好让她安安心心带着孩子继承王位的季相当场就仗着年纪大,又是郑王的岳父,脱下鞋子一边追着郑王打,一边大骂:
“你的外孙白刚刚失去了父亲,你竟忍心让他再失去母亲吗?这是一个慈悲的外祖父该做的事吗?你的女儿如今失去了丈夫,难道你竟忍心让她离开自己的骨肉吗?这是一个慈爱的父亲该做的事吗?老夫既教你读书识字,又把心爱的女儿嫁给你,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诸国唾沫淹死!此话休提!否则便从老夫尸体上跨过去吧!”
郑王气得满脸紫涨,以袖遮面绕着柱子躲,还是被硬邦邦的鞋底板拍了两下,终于等到老迈的季相跑不动了,正要发火,就见那老不死的鼻涕眼泪齐飞,捂着心口往地上倒,活像他把他怎么着了一样!
顿时,原本站在一边看戏的众人纷纷上前,抢着去扶季相,倒像是他这个挨打的大王犯了多大的错一样,顿时气得他拂袖而去!
见他离去,以季氏宗主为首的郑国六卿很快就商量好出使事宜。
这便是季相的大儿子季孟出现在宿城的缘由。
季孟使楚之时,为了不让特殊时期的楚国多想,随行的仆从本就不多,今日得知齐水城张翁来了宿城,却故意绕着城走,他就带着车夫从人出了城。
没想到转了小半天,竟还未找到人在那。
牛车缓慢前行,季孟老神在在的坐在牛车上,车子晃一下,他就跟着晃一下,看起来好不悠哉。
实则他心里早就急得不成样子了!
“自吾使楚,已逾三月,却连王后与公子的面都不曾见到,眼看着腊祭近在眼前,与父亲约好的归期将至,实在没法了,去寻张翁未尝不是个好主意。虽齐水张久居边境,对凤凰台之事影响有限,但张翁素有大智,或许他与其他世家翁不同,会支持王后摄政……”
天晚了算什么?最好半夜三一会儿,落得满身积雪才好呢!
从人也知主人此次使楚肩负着怎样的重任,听了这话,顿时不吭声了。
牛车继续前行,今夜月色甚好,衬着地上积雪,走得慢些,倒也不至于摔到沟里。
就在从人怀疑是否走错了方向时,就听季孟拍了拍车厢,示意车夫停下来。
从人走在车轮边上,木质车轮一路“哐啷哐啷”的,自是没有高高坐在车上的季孟听得远。
见主人侧耳倾听,从人终于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悠扬乐音!顿时大喜!
“主人,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去看看吧!”
张元从齐水来,随行部曲足有好几百,加上从人与奴仆,足有上千,大队人马出行,为了方便调度,都会竖起家旗,只需要远远望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从人很快回来,喜色盈腮,季孟一见,便知要寻的人果真在此,不由大笑着吩咐车夫:“且驾车去吧!”
车夫也高兴,结果不等车走,又听主人叫停:“罢了!野地里积雪未化,你还是在这大路上等着吧!”
驾着车去,和徒步走过去,效果可不一样。
再说,为了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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