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洛河边的邙丘之上,有座雄城名唤邙邑,是先王赐给公子白的封地。
按理说,先王明面上就这一个儿子,整个楚国都是他的,完全没有给他封地的必要,但没办法,任袖战斗力太强,先王私德有亏,又性子软,明知这所谓的封地收益根本落不到儿子手里,还是只能顺了她的意。
实在是斗不过啊!
邙邑土地肥沃、民丰物饶,明面上编民万户,实则翻倍不止。
靠着这片封地,王后愣是养出了足以自保的军队,若不是因为这个,她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刚搬到这里没几天,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收拾了此地豪强,将军政大权死死捏在了手心里。
难得天气晴好,建于邙丘最高处,三层高台上的庆云宫里,任袖坐在堆满竹简的长案前,捧着碗热乎乎的香饮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啜着。
她穿着素净的半旧深衣,素面朝天,只簪了一根朴素的银簪子,身边既没有舞者乐师,也没有健奴,整个人都透着股自在安然,全无之前与后殳相互算计时的浪荡样子。
宽阔的殿门外,令人目眩神迷的瑰丽晚霞下,百里之外的群山只余一道若隐若现的剪影。
两山之间,是一片广袤而又富饶的平原,平原上大部分都开垦成了良田,这两天雪化了,远远看去,就像一块块贴在枯黄土地上的红褐色补丁。
有稀稀拉拉的村落分布在这片土地上,正是造饭的时候,缕缕炊烟袅袅升起,在这出尘的景色里硬是挤进去了一丝烟火气。
任袖呆呆的看着,竟看得入了迷。
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锦绣江山,她怎么看都看不够,这种安全感满满的生活,她怎么过都过不厌烦。
“娘娘!看来明日又会出太阳呢!”
见她发呆,阿瑟捧着婢女刚送上来的小点心,跪坐在侧后方,话中带笑。
任袖闻言,露出个疲惫的笑,放下空空如也的漆碗,扭头捻起一根掺了果脯碎的糯米条,慢慢的吃了半根,这才点了点头:
“谁说不是呢?吾尝闻‘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想来是没错的。”
“真希望每一天都这样,让人打心底里感到快活!”
另一个长相文秀的婢女也带着暖洋洋的笑开了口。
冬日里的太阳只会带来温暖,而不是炎热,比起雨雪,显然要讨人喜欢得多。
任袖不是那种喜欢雪景的雅人,听了这话,还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天有阴晴,才是正道,若总是天晴,没有雨雪,地里的庄稼如何长得好呢?”
民生问题,关乎家国社稷,岂能马虎?因而哪怕只是与婢女闲聊,她还是认真的反驳。
话罢,将手中剩下的半根糯米条扔回盘子里,任袖摊开案上看了一半的竹简,接过文秀婢女递过来的毛笔,轻轻的叹了口气。
以后殳的死后封赏为筹码,逼得凤凰台四姓站在她这一边之后,她又通过公子白,使得地方上的官员与世家也默许了她来执政,在这种情况下,之前一直不屑理会她的公子鱼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想看她笑话,又或许只是想等她低头,派人送来几车文书,就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府邸,再未出来过。
刚开始,任袖颇为高兴,觉得自己得到了极大的胜利,等到理清了这些文书,她才发现果真被公子鱼给坑了。
之前她带着公子白离开凤凰台,先是设计后氏跟随,很快又设计其他家族跟了上来,没想到公子鱼竟趁着这段日子,完成了王都以及楚国几个大城的料民之事。
各大世家逼迫国人为奴,导致国库不丰的事,已经持续了好几百年了,这事不仅历代楚王清楚,任袖也明白,只不过一直没下定决心整治,没想到公子鱼竟趁着这个特殊的时期下手,将各大世家藏起来的人口,都给造了册。
现在他欲联合王后,逼迫各大世家认罪,顺便补交赋税,王后虽知其中困难,还是选择了同意。
公子鱼本就是掌管土地与赋税的大司空,做这些事是分内之事,加之他受先王所托,掌管楚国一半兵力,那些吃亏的世家拿他没办法,又得知王后接过了政事,顿时,所有反弹都冲着任袖来了。
任袖知道,若是不能挺过这一关,没法证明自己的能力,公子鱼绝对会拼命阻止她染指楚国政事。
虽然处理好这事,也不一定能得到公子鱼认同,她还是只能咬牙坚持。
毕竟她摄政的事,并不仅仅只需要说服公子鱼。
阿瑟明白她的处境,见只是闲谈,王后都能扯到政事上头,便转了话头:“阿如可能只是想着,天气晴好,公子冬狩就能顺利一些吧!”
阿如感激的看了阿瑟一眼,点头道:“是哩!阿瑟说得对极!小公子还未曾主理过此事,若是天气不好,肯定会让他烦恼的。”
“此地距离渠上足有百里,说不准这里出太阳,那边正在下雪呢!”
见她犯傻,任袖实在看不过眼。
若事情都能如愿,那她就不会这样倒霉了。
做事还是要讲求实际才好。
“还是娘娘见识广博,阿瑟都没有想到这些呢!”
婢女们说着这些没什么营养的闲话,殿中气氛却神奇的改变了。
提起白景源,王后也来了兴趣,挥手叫来站在一边的支离:“那孩子这几天怎么样?”
虽然分隔两地,她还是随时派人盯着白景源。
若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是不想自己扯旗称王的。
“一直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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