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偏有张惑人的脸,有倾世的才情,即便知道不该,恐仍有许多人心念着他,只是人人都想要的东西,怎么就轮到你?何德何能轮到你?
徐渺兀自神思游荡,想东想西,忽见柳少爷停下脚步,往前一看,原来是到了。
绮乐楼果然冷冷清清,几个姑娘正站在门外,说是揽客,却又并未作出什么招揽的姿态。这里姑娘其实并无唐晓春所说的那样糟糕,虽不很年轻但也说不上老,只是怏怏的,没精打采站在门外,板着脸,一副你爱来不来的架势,颇有性格。徐渺对此正感到奇特,只听柳少爷抚掌叹曰:“这些姑娘虽不幸堕入风尘,却有清冶高洁之质,不囿俗流之姿,且有孤高冷傲之态,如冬雪寒霜,翠竹苍柏,岂不美哉?”
话音刚落,为首那位姑娘打了个哈欠,迷蒙间望见两人站在不远处看向她们,勾了勾嘴角,心不在焉地笑道:“公子何不进来看看,何必干站着?”说话间脖子一扭,后侧现出一块红斑来,色如鸡血,覆盖了半个颈子,直往下延伸去,不知究竟多大一块。
几个姑娘闻声懒懒朝这边一瞥,怔了一怔,随即又不感兴趣似地移开眼去。徐渺皱起眉望了望她们,又转脸看少爷,却见他身形凝滞,神色恍惚,目光牢牢黏在那姑娘身上,眸中春风乍起,仿佛无心之中,遇着场红尘命定的相逢。
徐渺的一颗心吊起来又沉下去,暗道:“糟糕。”
*
柳少爷回府后,神思怅惘,重又将自己关起来,害起新一轮相思。徐渺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不明不白看上了那位绮乐楼的姑娘,虽然她并不难看,但如何也到不了让人一见倾心的地步,更遑论她身上那一股久经风月的媚俗之气。然而少爷的心思别人向来难懂,徐渺也不愿再猜,他不过一个小小家仆,管不得少爷喜欢谁,只期望老爷永远不知这回事,不要忽然哪日向他兴师问罪就好。
过了几日,城中下起雪来,下了整整一日,待雪停了,朱砂县成了白砂县。冷风入骨,徐渺照旧起得很早,拿了扫帚清扫院中积雪。皑皑白雪混了泥浆,脏兮兮累在一处,有半人多高,哪还有什么风雅意趣可言?徐渺手脚几乎失去了知觉,总算清扫得差不多了,见章四慢悠悠从西侧偏房出来,好巧不巧碰见了神色匆匆的唐晓春。
章四打了个秽气冲天的饱嗝,笑道:“晓春贤弟,急着去哪啊?”
唐晓春有些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去绮乐楼送信。”
章四奇道:“少爷竟然又看上了个窑姐儿?”
唐晓春道:“少爷看上的人各门各路,各种形状的都有,还有什么可稀奇的?说起来,咱们身份低微,对女人成天只能干想摸不着,这做少爷的也是这样,看上了顶多也就传传书信,这么多回了连一个姑娘的手都未摸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要是做了主子,干脆看上一个便娶一个,以后要是厌了大不了休了就是。”
章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道:“少爷还想过男人呢。”
唐晓春顿时像被冷风刺着了,缩起脖子拧起眉头,喝道:“这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脸色忽然僵了僵,似是想起了什么。章四道:“怎么?”
唐晓春踯躅着道:“前阵子少爷突然对我那么好,还教我吟风弄月的,不会在我身上也动过什么心思吧?”
章四哈哈大笑:“人家现在移情别恋,喜欢窑姐儿了,你没机会啦。”
唐晓春登时横眉怒目,骂道:“去你娘的章泥鳅!说的什么屁话,老子要什么机会?难道你以为老子会愿意爬上男人的床?老子就算骨头再软,也只上得女人的床,即便是少爷这样的也不行!”
章四涎着脸陪笑道:“开个玩笑而已,莫生气莫生气,叫少爷听见就不好了——少爷信上写了些什么,不如拿出来咱们开开眼?”
唐晓春剜了他一眼,嗤道:“你能看懂吗?”片刻,眼睛转了转,往偏僻处躲了躲,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章四看着那信笺,一字一字念道:
“玉靥...点朱砂......素颈被红霞,
历此尘俗尽,玄...圃一仙葩。”
徐渺在旁听见他念这几句,恍然想到:原来少爷是看中了她颈上的红斑。
唐晓春又浏览了一遍,促狭地笑了声,道:“不愧是少爷,真会说话,她若是玄圃仙葩,那我岂不就是蓬莱仙翁?”说罢将信揣回怀中,甩着胳膊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徐渺仍旧默不吭声,自顾抱了几捆新柴来劈,章四像那日一样悄无声息地凑上来,在他耳边道:“咱们打的赌还算数吧?”
见他不言语,章四赶忙又说道:“你好歹读过书,算半个读书人,可不能言而无信。”
徐渺将斧头暂放在一边,道:“算数,只是你眼看已经输了,何必要来提醒我?”
章四神秘莫测地一笑,露出满嘴黑黄的牙齿:“那可说不准。”
开春便是会试,老爷勒令唐晓春紧盯少爷,劝他用功读书,今年务必中第。唐晓春只好每日在屋里陪着,白天甚少见到他。这一个冬天分外寂静,仿佛往日所有喧闹叫大雪盖了个干净,所有人都只一心一意地等开春。有时少爷房内会传出琴声,幽幽渺渺,如婉转叹息。
这样的日子过去数日,某日徐渺上街去,忽然听人传说:“绮乐楼的头牌姑娘蕊玉莫名其妙削了头发,出家去了。”
柳府的平静就此被打破。有唐晓春这么个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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