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照,热的他出了一身汗,他沿着那条窄窄的小道回家,彼时,哥会在家里等他,为他备好平常爱吃的糕点和糖水。
冰冰凉凉的纤细手指为他细细地擦干额头的汗珠,然后对他宠溺一笑。
他贪恋那沁人心脾的凉意,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哥,别走!”
那人笑了笑,轻轻拍拍他的头,没有说话。
他慌了,心急如焚,无计可施,任由他渐行渐远,唯一拽住的一块衣角,也化作尘埃散去。
哥,哥——他叫不出来,留不住他,有人紧紧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出不了气。
他立在原处,愣了片刻,筛糠似的陡然挣扎,随后声音凄厉,声音破嗓而出,“哥,你别走,你回来,我求求你,回来,哥,你别不要我,别丢下我一人!”
一口淤血终于吐出,周沥连忙按住他,为他擦血,把脉。
“别叫了,别叫了!”
小槭看不清,听不清,只知道有人抱着他,一滴滴水珠落在他脸上,那人身上有股腥味,皮肤伤疤好多,他的哥哥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人给他擦脸,护着小崽子一样,把他搂在怀中,给他久违的安全感,他舍不得远离他,抓住他,不让他走。
那人声音微颤,“阿银,乖,求你别叫了,别叫了。”
“哥?”小槭忽的睁开眼,眼神空洞,再没有昔日神采。
“诶!哥在!”轻轻摸他的手背,将下巴抵着他的头发,轻哄,“阿银乖,……哥在,快点好起来!”
小槭握住他布满伤痕的手,心疼不已,一度哽咽,带着哭腔劝他,“哥,哥,你走吧,我求你快走吧。”
第五十二章
老皇帝重回朝堂,在京郊养了大半年,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一扫以前那病恹恹的模样,整天批改奏折,诏视群臣,打理朝政,忙得不得了。
慢慢地,倒是秦稹越来越闲。
老皇帝以凌王大婚为由,嚷嚷着要给他休假,感叹他这些日子监国劳累过度了,让他回府好好歇息,后猝不及防顺便冠冕堂皇收回了京城神龙卫的管制权,转手交给刚出茅庐的秦黎。
秦稹苦笑,大婚在秋后,这刚入春,就让他休息。
日落西山,乌云一点点吞噬掉仅存的余光,凌王府三个大字在黑沉沉的笼罩下熠熠闪光。
神龙卫是保护京城,维护治安的存在,开国以来就在秦稹手里手把手□□,现在老皇帝突然让他交出神龙卫,不免让人费解。
一支护卫京城的军队而已,作用不大,不过处处是奉旨行事,戌守龙门,但神龙卫两万人的兵力也容不得任何人轻视。
有人庆幸,眼看着凌王一家独大,朝中没有一人能与之抗衡,权势直逼皇帝,凌王孝顺倒还罢了,要是不孝,皇帝岂不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如此下去,以后怕是身居高位者都要看那位的脸色行事。
有人气愤,暗骂老皇帝昏庸无能,越活越糊涂,凌王殿下监国辅政这么久,北平叛贼,内稳百官,功勋卓著,都仅仅只是口头奖励,什么表示都没有,虽然只是收回京城军权,但凡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老皇帝这明显是在提防着秦稹,今天收军权,明天说不定还要怎样怎样了。
皇帝身体硬朗了,还未成年又资质平庸的三皇子倒是不足为惧,只是那位近来深得皇帝宠信的舒妃即将诞下龙嗣,那是公主倒还让人省心,要是位皇子,那还得了。
秦稹不以为意,他不至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又不得不重视,偏偏在他大婚前收回神龙卫,还交给秦黎那小屁孩。
秦稹摇头讪笑,别人猜不透他那位越发阴晴莫测的父皇,他看不出吗,闹了半天,不就是要制衡。他那位被众人遗忘的愚钝贪玩的三弟,终于被人当做棋子推了出来,平衡朝局。
烛火摇曳,下人们低头鱼贯而出,偌大的寝殿静的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秦稹小心地掩住摇摇摆摆的灯芯,轻轻合上木窗。
鸡飞狗跳好几天的屋子,此刻骤然失了人声,惨白的月光照射进屋,添了数袅寒气,凸显几分可怖。
秦稹自嘲,倒真有几分像阎罗殿。
小槭还是一如既往躺在床上,像以前一样,又和以前不一样。半开半和的双眼,连同思绪一起不知聚焦停留在何处,身边多了一人,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此刻,唯有那人才能让半死不活的他变回活蹦乱跳无忧无虑的小傻子吧。
只可惜那人不在了,消失的连渣都不剩。
秦稹十分恼怒,这些天在那帮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一干人那憋出的火气直冲脑门。他想揪下躺在他床上,一刻也不清闲去想别人的小傻子,想左右开弓扇他几巴掌,叫他不知好歹,不知是非,整天无理取闹,扰他忧心。
这小东西霸占他的床,还占据了他的心。
怎么会有比他还要霸道的人。
手扬起来,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他却像以前一样,下不去手,大手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毫不隐藏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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