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起烧成灰烬,一点不剩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中时就是个小混账,曾和班主任吵架罢课回家,差点就辍学了,还是班主任把我劝回去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坏透了,现在想起来却全是她的好,大概是我想她了吧。
☆、将军(4)
火是在上午烧起来的。
卫子青记得那天早上,学校弄了场小考试。张猴儿在考场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当场被判了零分。他听了这件事,便让张猴儿拿着卷子到他的办公室来。
事到如今,卫子青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他沉默半晌,说:“今天放学记得把卷子拿回家,让你父母在上面签字。”
张猴儿听到“父母”两个字,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他双手颤抖着攥住了画着零分的卷子,低下头,沉默不言。
卫子青觉得张猴儿的父母作为孩子成长的监护人,可以引导张猴儿走向正途。但他并不清楚,对于张猴儿而言,他的亲生父母更像是冷酷残忍的屠夫,时刻准备杀死他。
他想:“这是你们逼我的。”
张猴儿笑了一会,忽觉脸颊湿润,伸手一摸,自己竟然是哭了。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叹息说:“老师,你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老家去。”
卫子青从纸抽里拿了好些卫生纸,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张猴儿面前,将纸巾递给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快擦擦脸...我等下有课,顾你不上。你要是想先回家冷静一段时间也行,等调整好了再回来上课。”
张猴儿接了卫子青递来的纸,道了声谢,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他脚步很慢,像一只蜗牛拖着沉重的壳。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他来到教室门口,灿烂的阳光照满整间屋子,温暖明媚。天上的风在织云,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准备去上体育课。
不一会,教室里面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张猴儿这才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
锁门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班长来做,但班长急着去打篮球,他看张猴儿在教室,对张猴儿喊:“你等会把门锁好,我这儿忙,先走了!”
张猴儿点点头:“好。”
等到班长走远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张猴儿锁死了教室的前后门。
不过是从里面反锁的。
张猴儿环顾空荡荡的教室,头颅两侧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全身血液都随着快速跳动的心脏变得澎湃。他大步走到座位上,发泄一般地将课桌里的课本尽数扔到冰冷的瓷砖地上。
他如同舞台上的小丑那般大笑。
张猴儿又打开了教室里所有的窗户,少了阻挡,树间蝉鸣声骤然放大了数倍,盛大如交响乐。盛夏的风直直吹了进来,带来一丝灼热。
他坐在地上,把那些书本卷子撕成碎片后高高抛弃。抬头看着它们被风吹散,纷纷扬扬似燕山雪,落得到处都是。
张猴儿从裤子兜里摸出事先藏好的打火机,用它点燃了地上的碎纸片。然后他站起来,又点燃了窗帘。
风吹进,那些燃烧着的浅蓝色的窗帘在他眼前飒飒飘扬,轻得像梦一样。
因为是老教室,里面设备老化得厉害,很快火焰就蹿起了半米。整间教室的温度都在快速升高,木质的桌椅在深橘色大火中变形碳化,发出“噼啪”的声响。
教室里所有的课本卷子都在燃烧,暗沉的烟雾在空气里飞。阳光渐渐照不进来,整间教室笼罩在火光与黑色的烟雾之下。
张猴儿又坐在了地上,看着他所痛恶的一切化为烟尘,心里涌出一股难以形容快意。离离火光中,他似乎瞧见了自己的父母,他们身影和碗口粗的大扫把以及尖利的毛衣针,一起在滚滚热浪中灰飞烟灭。
他忽然记起哪吒闹海的故事。故事里的那个男孩子闯下大祸,将一身骨血都还给了父母,换得陈塘安宁,水龙共庆。
但不一样的是,哪吒是三太子,张猴儿只是个猴,什么也换不来。
也许,老师和家长会庆祝一番,他这个坏孩子终于消失了吧。
张猴儿怔怔然望着身前,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他跪伏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砖,悄声说:“好吧,我这个不能光宗耀祖的坏孩子也不欠你们啦。”
火势越来越大,顺着老化的墙体,借风一路向上。
学校上下乱成一团。老教学楼中消防设施不全,到关键时刻,一个个都成了“哑炮”,还不如屁有用。眼见火越来越大,好在学校平时里没少组织消防演练,学生们有序从教学楼里撤出去了。
当各班集合在操场点名时,适才组织其他班撤离的卫子青发觉自家少了个人。他心里一慌,急忙问:“张鹏呢?你们瞧见他离开了吗?”
班长支支吾吾地回答:“着火之前,我看张猴...张鹏在座位上收拾东西,就让他锁的门。”他越说声音越小,“我没看见他,不知道出来没出来”
卫子青骂了句,向临班借了块湿抹布,捂住口鼻,转身往老教学楼里飞奔。
班长在后头急得直跳脚,大喊:“老师,张鹏没准回家了!”
卫子青也没理班长。他弯下腰,顺着楼梯一路来到三楼教室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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