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沉闷地不着声,他的双手搁在面前的桌上,十指紧紧地交扣着,握紧成一个拳头,这倒并不是因为冷的缘故。等到两人真的坐下来开始谈论交易的时候,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事实上,从不破宅邸到他家的这段距离,他在脑海里演变过很过便说辞了。他总是不停的回想着,真广甚至头也不回地,让他离开的情景。这甚至让他都快要忍俊不禁的笑出来。然而他却紧抿着唇,喉咙口如同被一颗不停膨胀着的气球的挤压着。
逃……他呢喃着这个词。他知道真广一定想到了不少的会发生的糟糕的情景,所以才会这样对他下达着命令。是的,这是个命令,真广从来不会心平气和的好言好语,他习惯性的命令着。
但真广他未免还是想得过于简单了,事态已经严重到不容忽视的地步了,政府的人也搀和进来了,虽然,之前山本说她不过是义工。但他们也是怕死的,在封锁了被黑铁病侵蚀的几个城市,传回他们面前的惨状,在他们为自己的政权并未受到损害时,也是恐惧着的,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病症什么时候会去到他们的城市,然后将他们也吞噬一空。
作为一个和魔法使有过接触的普通人――在那些政府官员看来,真广便是一个普通人――但却能够在每次在地区封锁之地活着出来的人,恐惧死亡的政府官员,自然会逮住不放,查出其中的线索和让他们存活的秘密。而作为不破真广唯一的好友――是啊,真广此刻已经是独身一人了,只有他这个好友还活着,说到底,同不破真广是好友这个情报,还是他自己在无知无觉中这样泄露出来地――他能逃到哪里去。
第二十五章
眼睛干涩得难受,吉野忍受不住地眨巴了好几下,也只勉强让眼帘没有阖住,眼角被逼出点点湿润的水汽,这让他忍不住再次打了两个哈欠。
列车快速的向前行驶着,能听到轮子同铁轨摩擦时发出的钝钝地声音,声音不算太小,特别是在这并没有多少人的安静的车厢里,更显得沉闷和刺耳。大概是末班车的缘故,车厢里的人,用双手便能数得过来。吉野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他让自己将视线放在其他较为鲜明的地方,这样才能够提神,但环顾四周,还清醒着的人根本就看不到,所有人都昏昏沉沉地,没人还能清醒的坐着,身体别扭的歪斜着,在这极度困乏的境地,也管不了这样是否舒适了。
的确,那钝钝地摩擦声在催促着人入睡,而车厢开足了暖气,暖的人放下戒备,也不再怕睡梦中会被寒冷入侵。
列车进入隧道,隧道周边的墙壁上,那还亮着的广告牌的彩灯,透过透明的车窗,光影交接不停,晃得人眼睛更加的难过。吉野太困了,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持该有的警醒,因为他不敢保证黑铁病什么时候会突然降临,哪怕他们身上带着魔具,但也无法影响到整个列车,要知道,当列车上的活着的生物都变成坚硬的铁块的时候,这列车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会出现什么样惊险的状况。所以,至少得让自己清醒,以应付随时会出现的各种境况。
四天以来,吉野很少能够安稳的睡上多少时间,大脑在极度紧张的状况下,变得疲惫而混沌,几乎无法思考一些浅显的东西。吉野迷瞪瞪地看向真广,和他正好相反,真广显得很精神,此时他正望着窗外,丝毫没有眨眼,明显是在发着呆。真广看起来已经很适应这样的情况了,他倒是没有吉野这样高度警醒的模样,也对,他比吉野更早的接触这些东西,自然比吉野要更加的适应和应对有关魔法之类的问题。
当光影交接着快速地变幻,这样注视着真广的吉野,思维仿佛也随着那光影不停地向远方发散,一阵天旋地转,就连意识都要随着消失不见。吉野狠狠地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视线,拿出手机来,他再次打开那封短信,将短信调到最低端,看着爱花酱最后发给他的那张照片。这已经成为了习惯的动作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了。
但是,如果不这样每天的回顾的话,如果不这样做的话……
呐,你知道吗?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一天、两天,还印象生刻,那么,一两年过去呢?!而吉野觉得,自己是比任何人都要容易忘记的,看,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他便已经忘记了自己父母的模样了。
而吉野在害怕,是的,他不得不用上害怕这个词汇。他怕忘记爱花酱的声音,他怕忘记爱花酱的样貌,他怕他现在还记得的、熟悉的东西,也随着爱花酱的死亡,被火焚化成灰、装进狭小的罐子里,被埋在黑暗冷冰的地下。那座城市已经被封锁了,他说不定再也无法去为爱花酱扫墓了,他怕自己最后的记忆,便是那浅灰色的墓碑,上面只刻上了刻板的字,却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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