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里,匍匐在地的一抹,居高而临下的俯视,看去宛若蝼蚁的卑微,仿佛只要自己愿意,一脚也能够将他给踏翻。“你说,那个人又出现了?”
“是,正是他救走了闯入紫极殿的刺客。”
“今天来人,可是要取朕的性命呢。”
“是微臣护甲不利,让皇上受惊。”
“救刺客的人是枫林晚栈那人,你可是能够确定?”
“亲眼所见。”
尚罗宣仪的两只眼睛眯成两条长线,几乎要藏到肉里面去。半白的花甲下,枯树皮一样的褶皱,岁月到底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一棵千年的古树来形容这样的他,似乎是最恰当不过的选择。
沧桑,深邃,恍若有数不完的故事,即便千言万语也无法诉说的干净。“晓涵会派人来对付朕吗?这……不符合常理。朕这个女儿,似乎可没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个必要。”
“微臣对皇上忠心可鉴,句句属实。救走刺客的人,的确是上一次遇见的角色。”
“能够在你手下逃脱的人,当世不多。”
“那人深不可测,老实说,微臣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
“哦?这倒是你稀奇。身旁有这样的人,她的际遇,着实的让朕意外。”凝重,是一把无形的枷锁,连累纵横的沟壑,越发的嶙峋。“去这个人朕很感兴趣,去查查他的底细。”
“那么那个刺客……”
“不管他是什么人,既起了反心,杀无赦。”
“微臣明白。”
不知名的小林,不知道是受了什么的惊扰,扑棱扑棱的飞起几只飞鸟。
“小心,坐下歇息一会儿。”青布衣衫,小心的将半个身子搭在肩上的一墨衣给放在了一颗大树下。树干为倚,勉强的撑住了身子。墨衣面上的纱布,因了湿润而紧紧的贴紧,现出了刀削的轮廓。看去,竟是有些担心阻碍了呼吸。“面纱湿了,摘下……”
一个鼻音,冷冷的呵斥住了他。“不。”
以致于他堪堪的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有些尴尬。
好生谨慎的人呢,就如同胆小的刺猬,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激的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竖起全身的尖刺,将自己武装到牙齿的防备。
“你的容颜在下无意,只是唯恐你。”龙秦勿忘解释,他不想惹他排斥。
“我说了不用,咳咳。”
“好好,你既不愿,随你。”
“为什么不杀了他。”主动的发问,似乎并不符合他的裹身的冷峻。
“谁?”
墨衣重复,有些迫不及待。“咳咳,书韩磊羽,中书丞相。明明你的剑已经致他死地,只要指尖稍稍用力。最后关头,为何要放弃。”
“打打杀杀本就不应该。”
“你认识他!是他派来的人?”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险些丧于他手。”
“那就是有恨咯,哼,对仇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的武功高深莫测,然而你的心肠,却是让我不懂。”
“谈不上恨,外面的事情,在下不想涉足。”
“你倒是假慈悲,却怜悯够皇帝的一条鹰犬。今天错过,或许他天倒是反受其害。”
“你对他有恨?擅闯皇宫,执念倒是不小。”
“是,我是恨,我恨透了够皇帝。恨透了皇宫里面,为虎作伥的每一个人。那个吃人的宫阁,从来只在意自己的利益,只要有需要便会将你给抛了出去。甚至,不会留给你一具完整的尸体。”墨衣没有隐藏,咬文嚼字的强调,是发自内心的最为真实的写照。
一片并不讨人西环的墨色里唯一的路出的眼眸,因了睁的过分的大而像死鱼一样的突兀。紧缩的瞳孔,埋在布满了血丝的眼白里,无端端的渗人。好可怕的一双眼睛,好锐利的一双眼睛,就好像是荒原上盯上了必须要置之死地的饿狼的贪,又像是盘旋在抢走了自己的猎物的对手身旁的怨,编织成了一张无比的深刻的蜘蛛网,铺天盖地的直直的冲着你盖了下来。
发自后背脊椎最末梢的窜上的凉意,是许久没有触及的危险的选好。
这人根本就不是龙秦勿忘的对手,只是印象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仇恨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竟惹他,有一种窒息的压抑。“比在下想象的恨要强烈的多,何苦?”
哗啦,
四目相对仅仅在一瞬之间,墨衣便是撤走了森冷。
“跟你说也不会懂,何必多语?那么好的机会,”右手扶着树干,念念有词的抱怨着,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
“那人下手毒辣,你的内伤拖延不得,在下给你看看。”
“不需要。”
“可是。”
“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转身,冲着背对他的方向便是要离开。
“等等,你就这样走了吗?”
“怎么,你也要杀我?”驻足,却没有回头。
冰冷的字眼,仿佛东季的寒风,恍惚中牵连甚至是周遭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
“若要杀你,便不会费那么大的气力救你。只是,好歹算作你的救命恩人,一句话谢谢不说就走,总感觉有些,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错觉。”
“救我果然是有目的,你和皇宫里的人一样,没有分别。”
“在下不要任何回报,只是有一个问题。”
“说。”
“你的姓氏。”
“别以为你救了我就会对你感激,这个问题,你还没资格知道。”
嘿,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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