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渐渐的,你终于有那么一刻发现,再也捉不到它了,甚至再也看不见它了,到最后,任凭你呼唤破了嗓子,它也不再为你停留。
“夫人,开心些,这村子只有不好的记忆。吾等已经回不去了,别再想了,该走了呢。”钟颜斐律齐靠近,小声的温软更像是在哄一个哭鼻子的孩子。
“嗯,是该走了。”
“齐哥哥。”
“在。”
“我怕。”
“不怕,你还有齐哥哥陪着,齐哥哥一直都在。”
“过了桥的世界,便是不一样了。我就要,彻底的离开这个从没有离开过的地方了。”
“别伤心,外面的世界,会更好。记得刺史大印吗?出了这里,你就是刺史夫人。”
“这最后的桥,齐哥哥,我想你陪着我一起走。”
“好。”
十指紧扣,掌心贴着掌心,彼此的温度在触感最为灵敏的指尖流淌。静吾攥的很紧,紧紧的,紧的好像要把彼此嵌进了血肉里面。
“静吾,你?”钟颜斐律齐的心底,不自觉的有些不安。
“走吧,这条路,爹爹一向不许我走,今天是第一次,然而以后都不会再走了呢。”
嘎吱,
雪纺步履踏在了铁锁横桥上,波澜忽起,桥梁哀号着发出一声不让人心安的窸窣。
“这……”
“别怕,这桥很稳,齐哥哥陪着你。”
“好。”
“过桥。”眼见得一红一白开道,华服男子却也没有多少的话语,只是挥手吐出两字。
兵甲皆是下了马,人数的众多在这一刻俨然的成了一种劣势,好一番的拾掇才是堪堪的跟着上了横桥,以致于他们和钟颜斐律齐两人之间,拉开了约摸七八丈的距离。
长长的桥,半遮半掩的藏在云雾里,四周都是空荡荡的毫无依靠。几条锁链稀里哗啦的作响不停,半点的都没有给人心安的感觉。像是振翅搏击苍穹的风筝,所有的归去的希冀完全的寄托在细细的一条线儿上。透过脚下摆放的并算不上密实的一层木板,偶尔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瞟见令人眩目的虚无。那遥远的尽头,白色的绸带自上而下直直的跌了去,摔的粉身碎骨的咆哮,恍若冤死的亡魂,在张牙舞爪的向着你哭诉。
呲,好高,真的好高。
行走在这里,仿佛是身处不堪重负的冰面上,每一步都能够听见冰面支撑不住的哀号和呐喊,随意的一眼,便是看见脚下不远处又生出了几条可怖的缝隙。天知道哪里来的凉气,悄无声息的偷走了你浑身上下所有的温度。然后,只剩下了一刻也不想留下去的憎恶!
时间,如同往常一样自顾自的流淌,从不会告诉任何人它行走的轨迹和快慢。
冰凉,是彼此手攥着手最为深刻的体会。
那触觉最为敏锐的指尖,因了那一份冷而一次又一次的攥紧。钟颜斐律齐不知道,是某人被这从未走过的骇人的路给斥退了胆气。还是,其实他自己也是有些怕了。“别怕,快到对岸了呢。”
极目,长长的锁链长桥呈现一个自下而上的弧度飞扬,终结于悬崖峭壁林立里。视线对于它,竟是非要用上仰望的视线才能够瞟见不同于虚空的脚踏实地。
平时并算不上多少的凛然的高度差在这一刻俨然的被无限度的放大了去,总是不自觉的觉得那儿恍若天险泰山一般巍峨而不可攀登。而自己脚下所行的路,更像是泥泞的沼泽。一步一步都透着艰难,恍惚冥冥之中是有什么在拖曳着你的裤腿,不让你离开。不让你离开,那千丈不止的吞人深渊!
镜头至于当空,远观,视线这边独好。
惊世的瀑布仿佛是苍穹被捅了一个窟窿的泄漏,狠狠的将坚固的岩石给击出千丈有余的一线天凹糟。那两面陡峭的岩壁,那腾腾的白色雾气,炫耀似的奏着隆隆的巨响。
在它们的面前,一切忽然的就渺小了去。即便上千的队列,长长的一条蜿蜒在那儿。只有当你身处高处俯视一切的时候,他们的强悍的伪装却是被撕裂的干净,而终于是现出了最为真实的本来模样,就好像是面对火眼金睛的白骨精无所遁形!
细看,原来他们不过是一群小小的一个个点儿罢了,像是随意一脚就能够碾死一大片的,蚍蜉蝼蚁!
悬崖两岸被一条长长的锁链桥连同,看去更像是细细的一根丝线。肉眼可见的摇曳,仿佛是对于这惊世的力量的颤抖。如同一叶小舟在大海的惊涛骇浪里随波逐流,谁也无法确定,当下一个浪头拍打过来的时候,这小小的一线是否还能够苟延残喘。而其上的几个人影,就是在这小舟上生灵,卑微而又无力!
他们已经到了长桥的当中位置,逃不掉、避不开,更无法挽回。骑虎从来都是难下,他们,不管愿意或者不愿意,都必须走下去了。
“夫人,不要怕,不用怕,有齐哥哥在。”
“快了,马上就要到对面了呢。”
“哦……快要到对面了吗?”
“嗯,看,看到对面的悬崖了吗?那儿,出了那里,便是村子的外面。属于外面的世界,不一样的天地。”
“村外,那便是村外。”
“是呢,那就是村外。”
“现在我们到哪儿了?”
“约摸过了一半的样子,再走个几十丈便是能够到达对岸。”
嘎吱,
长桥又是一声哀号,是静吾突然的停下了步履。“如此,差不多是时候了呢。”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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