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就这么劲爆吗。夏烈快速整理信息:“真假的?你不是一个人住吗?哦你周末去看他们。可是你周末不基本都待在学校吗?”
江问语很平静:“都在前年去世了。”
夏烈一愣,过了十秒才无措地说:“对不起。”
倒是江问语安慰他:“没事。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老人家年纪大了。”
夏烈不敢接话,江问语很照顾他地说下去:“所以之前选择在d市教书,方便照顾老人家,但现在已经……至于教书,是我自我意识过剩与自负的表现吧。”
“什、什么意思?”
“我毕业后选择教书是因为,我觉得目前的教育有些……畸形,尤其越是小城市越明显。我想……改变一些什么,比如学生对高中学习与学习的认知,比如学生对老师与学生关系的看待。大范围的改变是痴人说梦,但哪怕只能对几个甚至一个学生产生些许影响,都是值得的吧——哈,这样说真尴尬,太自负的认知了。”
江问语自嘲地笑了,夏烈却听得热血沸腾:“为什么自负?我觉得很了不起。”
“如果一直这样做下去,或许能担一个‘还不错’,但我带完上一届就准备不带了。或许是因为姥姥姥爷去世了,我没有必要继续待在d市,但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可你还是又带了一届,带了我们。一届可是三年。”
“是李校长请求的,他说的话正好戳中了我的软肋——但我带完你们一定不会再带了。”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回t大读研究生,毕业后出国留学,读研读博还没想好,想读博但觉得年纪已经大了,再毕业后去工作,赚钱。”
夏烈目瞪口呆。
江问语笑:“是不是没想到我其实是这样的人,一点儿不高尚,现实、自我、趋利避害、汲汲营营。”
夏烈听他这么说他自己,登时急了:“谁说的?赚钱怎么了?谁出生就含着支票了怎么着?赚钱怎么就现实趋利避害了?”
“我没说清楚,是‘赚大钱’。”
“那又怎么了?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何况你已经教了六年书,六年,哪个t大p大的优等生能做到毕业后先为理想奋斗六年?拿着一点微薄的收入?”
“你是这么想的吗?但大多数人会觉得——比如李校长——我又不是穷到没钱,我有房,想要车也买得起,工资足够我在d市生活得好,那么,既然我带班成绩好,为什么不多带几届,让更多的学生去到更好的大学读书?这是能改变他们一生的事。”
夏烈炸毛了:“李校长这么说的?我操他妈——”
“别说脏话。”
“我他妈忍不住!”夏烈抓了一把身边的灌木,“你以为他关心的是学生的一生?他关心的只是高考结果!喜报上好看的大学名字越多,就会有越多的学生想来一中念书,如果他们分数不达标,就要给学校交钱!他看重的是他大爷的钱!”
江问语已经无心指出夏烈不文明的语言了。他略带倦意地说:“不管他关心的是什么,他说的话是没错的。”
“江问语,你知道的吧,没有人能要求别人做牺牲。”
“但我为什么不能主动牺牲?我怀揣着算是崇高的理想,却只在短时间内为其付出,这不是伟大,是伪善,不是在追求理想,是为人生攒谈资。”
夏烈错愕:“你他妈在说什么?”
江问语看向广场中间,广场中间立着不知道什么的纪念碑,但总归是纪念着什么伟大的事。他下结论般地说:“就是这样。”
这样你麻痹。夏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跟着有点冷:“为什么你只看得到你没有做的事,却看不到你做了的事?”
这句话语气冷酷,却像新秋里滚烫的风,意外而令人措手不及。眼睛仿佛被风烧着,江问语失去辩驳的方向,于一片燥热中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轮到夏烈惜字如金:“就是这样。”
几分钟没有人再说话,两人沿着广场边儿绕圈。夏烈的话碾过心,江问语细想着笑了:“夏烈,你真的很特别。”
夏烈面上冷静,心里还在冒火,并没从刚刚蕴着巨大信息量的对话中缓过来。他没好气地回:“你说‘特别’我总觉得不是好词。”
江问语好奇:“聊了这些,你还……没改变想法吗?”
夏烈恶狠狠地:“我他妈更喜欢你了。”
江问语的笑里竟然有几分如释重负:“别说脏话。”
夏烈捋了捋思路:“我操江问语——”
“说什么呐!”
“江问语你比我会玩文字游戏多了吧。你之前叫我把高考目标定为t大时说,你不是因为本科在t大念所以希望我考t大,合着你是因为研究生要去t大念,所以怂恿我?”
江问语没回答,自顾自说:“夏烈,要谢谢你,你为我提供了一个答案。我还没想太清楚,但我希望它是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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