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勾了下嘴角:“两个都是公的。”
我愣了一下,然后我看了看那棵海棠树,忽然心里一震。
一只黑猫,一只花猫,两只都是公的,却长相厮守。
这种海棠名叫西府海棠,在北京很常见,但西府海棠还有一个名字,叫“解语花”。
我突然就明白了黑眼镜在这样的夜半时分坐在这里时,心中沉重的哀伤。
这座小小的院落,每一分每一寸,都满是那个人的影子。
☆、第78章
黑眼镜看我没再说话,转过脸来冲我笑了笑:“你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
灯笼的红光下,西府海棠树影满园,形成一片令人感到有些许宁静的阴翳,两只猫安稳的卧着,全然将我和黑眼镜置若无物,岁月静好的场景,因为此刻我们所处的情境,而显得格外哀伤。
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能矫情一下了。”黑眼镜说着站起身,“小三爷,你既然出现在这儿,我就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我跟着黑眼镜穿过院子,前面就是这四合院的最后一间房子,房门常年挂着一把大锁,我曾经问过黑眼镜这里面是什么,黑眼镜只是笑笑,讳莫如深,后来逼急了,他才跟我说了一句。
“里面是尸体。”
听说是尸体,我自然也没太大兴趣,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尸体,我也不想知道,可没想到黑眼镜现在居然带着我走向这间屋子。
一瞬间我的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个很离奇的想法,难道真的小花早就被黑眼镜以占有为名杀掉了藏在这里,现在外面的小花完全是个假人,而黑眼镜是个变态杀手。
黑眼镜走到这间屋子前,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看样子这把钥匙他一直随身带着,可见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对他是多么重要。
黑眼镜拿下门锁,沉重的铁链发出一阵响声,然后“吱呀”一声,房门被黑眼镜推开,接着他转过头,对我道:“进来吧。”
我迈过门槛,立刻就闻到一阵灰尘的气息,很显然,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黑眼镜关上门,然后按了一下门边的开关,“啪”的一声,灯光亮起。
我的眼前竟然是一座戏台,这间房子里唯一的灯就是戏台上的聚光灯,所以戏台之外的东西都显得有些昏暗。
戏台前面的空地上,摆着一对黄梨木鸳鸯雕刻的椅子,还有一张圆桌,戏台边是一排架子,架子上挂着各种式样的戏服,衣架前头是梳妆台,所有的东西都摆在那里,一眼看去,昏暗中锦缎光转,华丽无匹。
很显然,这里是一座私人的戏楼,前台与后台合为一体,人可以看到戏子梳妆打扮的一举一动。
我自然明白这座戏楼是为谁而立。
黑眼镜一步步走到梳妆台前,地面上早已经积了一层浮灰,黑眼镜走过去,留下一行脚印,我也跟了上去。
衣架上挂着一排戏服,我拿了一件下来,伸手拂掉上面的薄灰,天蓝色的缎面反着光,戏服的下摆是白色的,绣着几枝梅花,显得很淡雅。
黑眼镜走到我身边,道:“小三爷,你知道你拿的是这是谁的行头?”
我摇摇头,戏曲这东西我兴趣不大,也没什么了解。
“韩玉娘。”黑眼镜道,“这出戏叫《生死恨》。”
生死恨这个名字,让我心头打了个突,赶紧把衣服放了回去,黑眼镜笑着摇了摇头,半做半念的叹了一句:“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
我听在耳里,只觉得更难受,这出戏分明是描写夫妻分离,这当口让黑眼镜想起,岂不是雪上加霜一般的心情。
念完那句戏词,黑眼镜又发了会儿呆,伸手从梳妆台前的镜奁拿出一支螺纹黛,看了看又放回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我说:“这些东西等花爷,已经等了十三年。”
我勉强笑了一下:“很快就会见到的,你也别太难受了。”
“我知道。”黑眼镜道,“我也就偶尔矫情一下而已。”
说完这句话,黑眼镜又冲我笑了笑:“小三爷,咱们出去吧。”
有小花的时候,这戏楼或许声色动人,可现在没了小花,气氛就让人压抑,就算黑眼镜不说,我也会拉他离开这里,那种昏暗的聚光灯,满架的戏服,总让人有一种错落的幻觉,我很怕他呆在那种环境下会出事情。
我们两个走出戏楼,黑眼镜又将大门锁好,把钥匙小心的放在衣袋里,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黑眼镜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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