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没有梦境的碎片,也没有主神来捣乱。
再睁眼的时候,一束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斜斜落在自己身上。沈越半眯着眼随手一摸,在床沿边的凳子上,摸到一个温乎乎的黑毛团。
再打量这房间两眼,只见清淡素雅,色调以月白色居多,沈越猜应该是回了苏府。
“尊上。”陆归依旧保持着小豹子的形态,它原本在凳子上卷成一团,被沈越一摸便立刻睁眼,半蹲起来,下意识的晃了晃尾巴。
虽然秋白刃所作之事已经完全明晰,苏家和顾清川看在沈越的面子上,也不会再追究于陆归。但毕竟情况特殊,陆归觉得自己现在若是以人身原貌在苏府中走动,到底还是不太妥当。
所以干脆就保持着小豹子的形态,不容易引起尴尬。
沈越当然明白他的想法,也不惊讶,问道:“这是在苏府吧?其它人呢。”
“这是苏先生的院中的客房。”陆归答道,“顾剑神回来之后,跟苏城主一起将大殿内的众人劝说散去,结果突然吐了两口血,这会儿应该还在旁边另一间客房调息。”
沈越听着不免感慨,他们旧日师生三个,现在都在同一个院子里躺着了。
顾清川即将突破境界,原本灵气就不太稳定。再加上他从闭关中强行破关而出,打断了突破的进程,以至于灵气倒逆侵袭,难免受些内伤。
不过顾清川每一层境界的基础都极其稳固,又已经悟出通明剑心,即使灵气倒逆,也不至于毁坏已经修成的境界。
就是可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令逆乱的灵气重归平静。
“还有一个呢?”沈越接着问,他本以为一睁眼就能见到谢玉衡,结果居然没有。
玄微门到天权城也不算近,谢玉衡来得那么及时,明显是一直在关注自己的动向。后来谢玉衡更是没有丝毫犹豫,就站在了沈越这边。
现在再回想与谢玉衡相遇之后的种种,沈越发现里面简直藏了太多小细节。
鲛绡织的帕子,微薄的酒力,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眸……小心翼翼的一举一动间,全是沈越熟悉的感觉。
难怪他一看见谢玉衡,就自然而然的生出安心。
那是相处很久后,残留下来的习惯。
即使样貌、音色、身份都不尽相同,即使沈越当时的记忆还未恢复,但也依然能隐约受到习惯的影响,更快的去相信谢玉衡。
是的,当初小城郊外同骑踏云驹,并非是沈越与谢玉衡第一次相见。
或许应该说,谢玉衡也并非只是谢玉衡。
他是谢昔年啊,当初亲手推开了沈越,甘愿让自己坠入八寒地狱的谢昔年。
“玉衡仙君昨天抱着……我是说送您过来之后,一直在床边守着。不过天刚亮的时候他忽然起身离开,让我在这看着。”陆归说这话的时候,想起昨天谢玉衡的表现和反应,心里可以说是相当好奇,但又不敢问得太明显。
只能试探着问了一个小问题:“尊上,你是不是跟玉衡仙君聊过很多事情啊?”
沈越侧头看着陆归:“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尊上去追那个秋老贼的时候,玉衡仙君抬手就拎着我的后颈皮,一道灵气顺着游进去,我马上就变回这副原型了。”陆归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下意识扭了扭脖子,“这是强制变回兽形的办法,每个妖族的触发点都不一样,玉衡仙君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沈越轻轻的笑了一下,眼底却又露出一丝黯然,仿佛喃喃自语着:“看来,你也不记得了……”
当初被抹去记忆的并非只有沈越,估计除了做这件事的沈琼外,其他所有的记忆都一并被抹去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沈越身边熟悉的人,没有一个提起过谢昔年的原因。
就例如陆归,他其实是见过谢昔年的。
已经忘掉那段记忆的陆归,不解的看着沈越。
沈越揉了揉陆归毛绒绒的耳朵,没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他在哪个房间?我有些事情想去问问。”
“不远,就在右手边。”
沈越起身,推开房门。
院子里晨光熹微,清风徐徐,右边的小楼正好被笼在树荫下,显得很是安静。
站在门前,沈越没有立刻进去。
他有些好奇,谢玉衡突然离开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这样想着,沈越悄悄探出几分神识,透过紧闭的门扉飘进去。
桌上放着一柄漆黑的剑,剑身上尽是裂痕,却始终没有完全碎裂开。
不过比起前一天,靠近末端的剑刃处似乎出现了第一个缺口。那缺口很整齐,不像是碎裂所至,倒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慢慢消磨。
谢玉衡侧对着门口,上衣被他脱下来,露出修长劲瘦的身体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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