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卓刚刚离开北部大营没多久,乔装换面宿于一客栈。后有追兵,前路未知,见父亲的亲卫都在力劝自己离开,心中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令他不知如何抉择。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以保全白族仅剩的血脉,可惜族中亲人全被下狱,祖母、父亲、母亲全被昏君扣押,他怎忍心一走了之。
父亲当了一辈子忠臣,直至那日,他才红着一双眼睛,咬牙道:“卓儿,你的祖母与娘亲怕是受不住牢狱之苦,我必是要去陪着他们的。我总以为还会有转圜的余地,面对皇帝一天胜一天的猜疑,我却还在做着君臣一家的美梦,是我害了白家啊!如今,忠臣,咱们不当了!你去云都吧,我白氏满门等你为我们报仇!”说罢,便一把将白卓推上了黑马。
镇国公的副手看着白卓,心下悲凉。世人皆知白家小公子天纵英才,其将帅之才较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如此人物却在此时面临着家破人亡的局面,怎能不令人唏嘘。
老将正待开口继续劝说,却觉一阵轻风拂过,没过一会儿,除了白卓,屋中其他人全部定住了身形一动不动。
白卓一惊,正待起身,一双手便从身后揽住了他,男子低沉的声音在白卓的耳畔响了起来:“我终于找到你了,白卓……”
白卓下意识地用肘部往后袭去,却被身后之人轻而易举地化去了攻势,而后的所有动作都被那人用巧劲制住,动弹不得。这令白卓越发心惊,要知道以他现在的身手,还没有遇到过一招就能将他制住的人,即使是他的父亲也做不到如此。
“先别动……”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罢将头埋在白卓的颈窝。
要是其余男子对白卓做出这般轻侮性的动作,白卓心里早就该极度憎恶与愤怒了,但不知为何,此刻白卓心里除却对此人如何悄无声息出现的心惊与疑惑,却没有对他的行为的反感。
当然,白卓也不是那种别人让他不动就不动的人,当下便要挣扎起来,可是身后的男子却似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动作一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白卓的力气似乎瞬间便被抽走了一般,身子当即就软了下来,靠在了身后之人的身上。
白卓还未来得及对这神不知鬼不觉便能化去人力气的情况表示出震惊,身后的男子不知为何却低声笑了起来:“也是,你向来都不会好好听我说话。”那语调似乎还带了满满的纵容。
男子的声音柔中带哑,说话时,便如同是在同情人耳语一般,而当他笑起来后,你只会觉得你是他心上最珍爱之人。
没一会儿,白卓突然感觉到自身的力气又回来了,立即便准备再次挣脱身后人的束缚,没想到身后人却顺势放开他,下榻转到了白卓身前。
白卓因是盘膝坐于踏上,只能仰视身前的人。
在看到那人面容的一瞬间,白卓怔住了——那莫名的熟悉感更加强烈了。眼前之人黑衣简装,面若桃花,嘴角含笑,微挑的丹凤眼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白卓。
白卓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感受,但他知道自己先前一定见过此人。
虽这人的只言片语透露出对方似乎已找寻了自己许久,但白卓却丝毫没有见过此人的记忆,白卓只得问:“我可曾见过阁下?”
男子听到此话,嘴角的弧度大了些,:“我与你,何止是见过啊……”说着,男子的手便要抚上白卓的面庞。
白卓头一侧,躲过他的手,蹙眉道:“我何时见过你?还请阁下言明。”
对面之人也不恼,收回了手,道:“你只需和我回去,到时你自会忆起一切。”说罢,便要拉白卓起身。
白卓避开:“阁下只管说我何时与你见过便是,我却是不会同你离开的。一来我不知你要去何处,二来我的族人皆深陷囫囵,我怎可一走了之?”
男子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旋即道:“管那些人作甚,不过是一群与你如今这幅躯壳有些许关系的蝼蚁罢了。”
此人语气中的不屑非常明显,白卓一股怒气涌上胸口,道:“阁下怎可如此侮辱我的族人!我不知阁下是何身份,但你口中的‘蝼蚁’却是我的血亲!”
“血亲?”似是听到了有趣的事,男子轻晒,“白卓,你要是有‘血亲’这种东西存在,那你口中的‘血亲’便只可能是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阁下若是不愿告知我是何时见过阁下,便先请离开,不要阻扰我去救我的亲人!”
男子唇边的笑意也渐渐落了下来,那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立即变得深不可测,他盯着白卓看了许久后,才慢慢启唇:“也是,我在你心中永远得不到哪怕一点的地位。”说完此话,在白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子便化作了一股幽蓝色的雾气后离开了。
白卓愣了片刻后,明白了他刚才见到的那人怕不是凡人,虽对那人口中所说有颇多不解之处,但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当务之急还是前往京中救他的族人要紧。
下属们在那人消失的瞬间,又全部被解了定身之术,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任何事情。
白卓起身拿剑:“愿意随我回京救人的便留下,不愿的可自行离去。”
镇国公副将刚才想要劝说的话被堵在了嘴边,停顿片刻,深叹一口气,抱拳道:“属下愿追随少将军回京!”
其余的将士也纷纷附和:“属下愿追随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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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人间,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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