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巨长的诏书不只在后宫引起轩然大波,前朝的这些臣子听了,也是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可想而知太傅这个老顽固听了是如何心梗。
然而,经过这么多次的交锋后,太傅深感小皇帝的诡辩之才,他一个只读圣贤书的君子是辩不过这个不按常理说话的小调皮的,想破了脑袋才想了这么一招对付人。
“听沈大人说,这分立后诏书,是您这么要求的。老臣见识浅薄了些,这么长的诏书,老臣还是头一回见。既然是皇上要求的,那还请皇上给臣分析分析这份诏书……”
赵三思:“……太太太傅……您是在同朕开玩笑吧?”
“开玩笑?”太傅一本正经,捋了捋胡须,眼皮抬了抬,“这学问的事,臣何时同皇上开过玩笑?”
那那那……认真的?可……可一份诏书,有什么好分析的?
赵三思傻眼了,吞了吞口水,艰涩道:“朕……不会。”
难得见小皇帝吃瘪的模样,太傅苏源眉头挑了挑,一时顽心起,“不不不,皇上是天子,怎么能说自己不会?”
赵三思尴尬,但实诚:“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是太傅教的,朕是个诚实的人。”
太傅一噎,比斗嘴,他是比不过的,他歪着头想了想,“那臣给皇上提一提,这立后诏书可是采用了何种文体,文句之间,可押韵,可有格式可循?这文中各段之间的承合可是自然?用了何种手法……”
赵三思听得脑子发涨,这些文人雅士写文的套路为什么这么多?她还只是一个上学上了不到一年的初学者,为什么要这么为难她?
读书好难。
太傅见她神色紧绷,暗自住了嘴,但一想起那份诏书来,他的气儿就吭哧吭哧网上冒,平日让小皇帝做个策论,写篇心得,憋三百字就比得跟要她命似的,为了给那顾夫人唱赞歌,她倒是敢大言不惭了。
他非得好好整整人不可,“臣也不为难皇上,今日散堂之后,臣也不用皇上描大字背书了,就把这诏书的评析书作一份就成,写个八百字就好。”
赵三思耷拉着脑袋,扣着腰间的玉佩,“太傅就是为难朕。”
太傅又去捋他的胡须,他心情舒畅时,就爱捋捋他的胡须,因为平日一生气,胡须就气歪了,只有高兴时才好捋直捋直,还能借机遮掩一下自己的神色,“皇上这可就冤枉臣了。臣从高宗皇帝起便入朝为官,这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么长的诏书的,委实稀奇的紧。”
赵三思无言以对。
太傅暗自睨了她一眼,只想仰天大笑几声,前几次他次次都被人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今日总算争回一口气了,瞬间对那份太过出格的诏书都顺眼了不少,又假模假样地补充了几句,“皇上也千万别误会臣的用意,这份立后诏书,从文学的角度讲,用词华丽讲究,除了略显赘余外,单是陈述顾夫人品性的那些词句,就足以成为一篇与赋洛神相媲美的美文了。”
赵三思眼神亮了亮,“顾夫人这般优秀的人儿,自然是当得起这些话的。”
太傅心中嗤笑,面上正色:“一国之后确实要比别的女子突出些的。”
赵三思就当他夸自家贵妃了,心里琢磨着自己的诏书怕是将贵妃的美好品德宣扬的深入人心了。
罢了罢了,八百字的评析就八百字的评析。
于是,直到天黑了,赵三思还在盯着这份两千余字的诏书,抓耳挠腮地一个字一个字分析。
然后写几个字,就数一遍,绞尽脑汁后,也还只写了五百零八个字。
直到这一刻,赵三思才仰面望天,抹了抹眼泪,二千多个字的诏书真的太长了啊。
为难沈大人了。
因为任务没完成,赵三思连晚膳也不让人传,就一直待在家里御书房冥思苦想。
李忠贤不知何因,瞧着小皇帝愁眉苦脸,正往废寝忘食地步发展的模样,心中着急,又恰逢到了该去请顾夫人陪|睡的点了,也没问人请示,就自作主张地去长乐宫把人请回来了。
顾夕照今日因为这诏书之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要不是下午接二连三有人登门来虚情假意地道喜,她早就过来揍人了。
李忠贤瞧着她的脸色不善,心中就慌,“夫人,皇上今天大约又是被太傅布置的任务难住了,晚膳也没用,您可得从一旁劝劝。皇上年岁还小,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操心的事儿多。”
咱们皇上可辛苦了,夫人可千万别再同人置气了啊。
顾夕照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随即一脚就踹开了御书房的门。
“砰”的响声太猝不及防了,李忠贤身子颤了颤,看着顾夫人这浑身煞气,他心中咯噔,怀疑顾夫人怕是和小皇帝来打架的。
“夫夫……”
“砰……”他刚一开口,门又地关上了,关门带来的振气幅迎面扑向了他,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呆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小六子远远瞧着,也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干爹……”
李忠贤赶紧把他拉开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小六子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儿子来望望风,今儿去长乐宫宣读诏书时,夫人的脸色可难看了,但回来同皇上复命时,儿子没敢说……”
李忠贤忧心忡忡,“夫人是个识大体的女子,皇上把立后诏书当吹捧她的赋文,多半心中有气……菩萨保佑,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不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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