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了八九岁的时候,身子骨才慢慢强健起来,四五岁记事起,她大大小小的病就不知道生过多少,那时泡在药桶里一泡就是大半天,泡完之后身体遍布都是粗长的银针。
至于刚出生时那些更久远的记忆,她确实记不得了。
那些能记起的场景,即便如今想起,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那种疼痛,她也还记得,可她并不觉得那是委屈和心酸。那时,她也不会跟师父哭喊着疼。
对比那些,小小的发热和风寒能有什么,可她居然这么没出息的,在小傻子面前掉了眼泪。
“皇后……”她一掉眼泪,赵三思就慌了,赶紧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把她抱在怀里,就像她母妃从前安抚生病的她一样,轻拍着人的后背,用哄小孩子的口吻,温柔哄着:“不哭不哭,我们夕夕最勇敢了,病很快就好了……”
听着她哄骗小孩子的话,顾夕照又感动又想笑,刚才那浑然不觉而冒出来的委屈也渐渐退去,她自己擦了眼泪,想着方才小傻子那幼稚的话,她就羞耻地要命,赶紧把人推开了,“皇上当我还是个三岁小孩子了。”
“生病的人都是小孩子,母妃说的。”赵三思不错眼地盯着她,“生病了,就应该被人宠着,撒娇哭闹都可以,没关系的。皇后,你不要不好意思。”
尽情跟我撒娇哭闹吧。
越说越不像话。
顾夕照推着她的手,不让她再凑过来了,别过脸去,“臣妾方才就是太难受了,没忍住,现在好多了,皇上不要担心。”
赵三思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吗?”
顾夕照点了点头,身子滑了下去,背着赵三思躺了下来,“臣妾先睡一会。”
赵三思赶紧点头,帮她把被角仔细折严实了,“我就在这里看着,等太医来了,我再叫你。”
顾夕照闭上眼睛,没有搭腔。
赵三思就坐在鞋榻上看着她,视线不知怎地就扫到了顾夕照发红的耳垂上,她觉得十分稀奇,盯着那耳垂看了许久,想开口说话时,又怕吵了她,只好闭紧嘴巴,把刚刚的事仔细回想了一遍。
最后,终于明白过来了——皇后肯定是因为当着她的面哭,害羞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皇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中豪杰,原来也有这么娇气包的时候咧。
娇气包皇后好可爱啊。
太可爱了。
到了辰时一刻,张太医和另外一位太医才匆匆赶了过来。两位太医轮流请了脉,问了病症后,两人的诊断结果都差不多。
“还请皇上放心,娘娘怕是这些日子忧思过重,这季节更替之际,本就最易邪气入体,娘娘正是因此才染了风寒,开些汤药喝了,再好好修养几天,就能好的。”
自家皇后一日不好,赵三思就放心不下,尤其听闻人还是忧思过重,她就自责的要命:肯定是她没事就爱同她念叨朝政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才让皇后为此操心劳累的。
顾夕照这一病,赵三思如同自己病了一样,准备把早朝也给歇了,歇了一日,就被顾夕照发现了,也不管宫人在场了,把赵三思训了一顿,随即就把她赶去了御书房处理政事。
扬言要歇朝到皇后病好的小皇帝在翌日就灰溜溜地去上了朝,让大臣们暗地里议论纷纷,等打听出来缘由后,一个个都觉得扬眉吐气——作天作地的小皇帝终于有个母老虎能管住了。
开心。
母老虎贤惠能干,以后小皇帝作天作地的时候,总算有个能告状的地方了。
至于夫妻一体什么的,不听,不听,反正他们不听。
虽说是个无伤大雅的小风寒,但顾夕照也在床榻上养了四五日。
到了第五日时,顾夕照精神头好了不少,便同赵三思道:“听闻臣妾病了,父亲和母亲收到消息都十分担心。皇上,如今臣妾病好了,能否请他们来宫中坐坐。”
自家皇后的话,赵三思自然是依的,“晚些时候我就让李忠贤去把人接进宫来。”
顾夕照摇了摇头,“宫中的马车太打眼了,一两次是皇上看得起我,次数多了,百姓就会想岔了,皇上只要让李公公去传个口谕就行。”
当日下午,昌平侯夫妇就进了宫,赵三思和蔡隽等人正在商议今年税收之事,和他们打了照面后,就让宫人带去了长宁宫。
相互见过礼之后,三人你来我往地客气寒暄了几句之后,顾夕照就让婵儿带着宫人下去了,只留了一家三口在殿中。
宫人退下后,殿中沉寂了下来,隔了好半晌,顾夕照才出声,率先打破了沉默,“父亲和母亲是不是在生女儿的气?怪女儿不该自作主张把皇上的聘礼拿去捐给江南的百姓?”
说起这事,昌平侯就气的牙痒痒,想起之后的打算,他也懒得做表面功夫了,阴沉的眸子打量着顾夕照,阴阳怪气道:“皇后娘娘那日出尽了风头,好有气魄,好不威风。”
顾夕照一愣,她父亲这是……刺激受太大,转性了?“女儿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昌平侯轻哼一声,没有搭话。
昌平侯夫人见状,赶紧打着圆场,“阿……皇后娘娘,你做得很好,你父亲没有……怪你,他只是生气你事先没打招呼……”
顾夕照看了她一眼,又去看昌平侯,神色垮了垮,有些委屈,“是父亲告诉我,要学习前朝那些贤后,当一个辅佐皇上,心怀天下的好皇后。至于这事没打招呼,我如何没打招呼,那日你们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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