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今天为什么不来陪你,你没告诉他你很早就有抑郁症吗?“林均真的是在为邹向南着想,“现在告诉他确实有点早,但我想,他肯定也是愿意——”
“我们分手了。”
林均一愣。
邹向南终于扭过头,面无表情地说:“上个星期的事,然后我就自己回国了。”
“……嗯。”林均很难说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邹向南现在很有可能在中度抑郁复发的边缘,可他却因为对方恢复单身而有那么一丝丝卑劣的窃喜。这意味着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像以前很多次一样陪着邹向南,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但邹向南的心思和林均所想显然截然不同,他挤出一个笑,再一次郑重其事道:“我很好。”
“你不好,”林均一改以往的平和,“你刚才和医生说,你写不出歌了。”
邹向南笑不出来了,右手也握住门把手。
“所以你现在需要好的咨询师,我可以帮你联系以前的,我——”
“我、写、不、出、歌、了!”邹向南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打断,“从今年年初开始,就一首都写不出来,”他红着眼,揪着自己的衣服像揪着一颗心,“一个字、一个音符、一点灵感都没有,你要怎么帮我?谁能帮我?”
“向南……”林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在一举成名后,邹向南也陷入过这种困境。他的所有歌词和曲都来自于亲生经历,当他把21年来的生活经验都写完了,他自然无歌可写。这也是他会选择在鼎盛时期和赵孟之在一起的原因之一。赵孟之很擅长写曲,两年来的分分合合里,邹向南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也一起合作制作了好几首经典。他们分手后邹向南还是会写,没之前那么高产,但一年也有几首。可是他从来不唱,而是出一首就批一个马甲把歌给别人,这样一来就算歌火了,观众也只记住了歌者,而不知道这首歌真正的创作人。
林均是少数的几个知道邹向南还在笔耕不缀的,也看着他再没有成名前单纯的冲劲,而是每出一首歌就是把自己掏空一次。
他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到了现在,写歌对于邹向南来说,确实不再是一件纯粹而快乐的事。
所以,他也斟酌地,像那个医生一样,跟邹向南说,他真的没必要这么逼自己。
邹向南双眼微微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均。
“真的,向南。如果这个事情让你不开心,我们就停一停,没关系的。”林均其实是在给一个承诺。这种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可能是质朴的甜言蜜语,但林均的稳重是从内到外的,只要邹向南愿意,他可以停一辈子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但邹向南给他的回答是掰门把的声音。所有车门都内锁了,邹向南打不开,也不去请求林均,就是执拗地一次次机械地扳动,好像他的身体本能地想要逃离,可内心柔软的一处又被林均的那句话戳到了,他也渴求那份被保护的安逸。
于是林均给了他选择,他解开了车门锁,同时,也握住邹向南的左手,把袖子撩上去,抚上小臂上一条狭长的疤。那是邹向南十二岁的时候留的,他省下一个学期的早餐钱,买了琴行里最便宜的那把吉他,但他父亲看到后第一反应是以为他偷了钱,气急败坏地把吉他摔坏后还要折琴颈,邹向南去夺,争执间整个小臂被琴颈的尖锐部分刺穿。他本身是疤痕体,那次受伤后的治疗也很潦草,以至于到现在手臂皮肤上还有疤痕增生。因为这道疤,邹向南极少穿短袖,也习惯用绑带把这个部位遮住,好像他和别人都看不见,这段过往也就没发生。
但林均在七年前的那个晚上触碰过邹向南的全部,他在撩袖子前甚至有去亲吻的冲动,他想告诉邹向南,他接受他的全部。
所以,当林均看到邹向南的手腕上有很明显的被手铐**摩擦后留下的红痕,他的大脑在一瞬间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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