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6年,六月廿二,黄海海面。
“那程从杰就是个无赖子啊!”
陈家商船上,陈一成拍着船舷,对旁边的魏万程、陆平、许嵩涛三人说。
这几个月,陈一成带着东海三人组在庆元府及周边痛快地游览了一番,几人的交情都加深了很多。前不久南风起了,他们在南方也呆腻了,所以早早就启航北上了。
此时蒙宋双方已经在江淮一带打起来了,来往的商船却丝毫不受影响,不论是北人在南还是南人在北,都来去自由,毫无限制,也是没谁了。
眼看着快到胶州了,他们纷纷到甲板上打望起来。魏万程趁机忍不住问了陈一成一个东海人都想知道的问题,那就是陈家和即墨知县程从杰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没想到陈一成脱口就骂起程知县来,丝毫不顾忌。
“那程从杰,还有他那师爷毕庆春,在乳山时就是游手好闲的无赖之辈,后来投了姜房的队伍,仗着和姜房有点亲戚关系,更是横行乡里,肆无忌惮。
后来李恩府为其兄长报仇,南下伐宋,姜房当时是李恩府手下大将,不得不也跟着出征。
但姜房借口路途遥远,迟迟不肯出兵,当时经营胶西的李应李公,不得不挤出船只,载姜家军南下应战。我爹当时也在李公手下管着几艘船,帮着运了一批,其中就有程从杰他们。
这群姜家军到了南边,作战时畏缩不前,祸害百姓倒是一把好手,我爹看不过去,劝止过他们,甚至还闹得打起来过。
再后来李恩府作战失利,北军大溃,我爹去接引溃军,又遇到了程从杰他们,他们抢了无数财物,定要全装上船才肯走。当时宋军已然接近,我爹为了顾全大局,只能抛下他们带着一部分溃兵先离开。
没想到回到胶西,那程从杰居然恶人先告状,说我爹临阵脱逃,那姜房也偏信于他,李公没法子,只能让我爹解甲归田。我爹恼怒异常,从此不过问兵事,在即墨定居下来,只做些海商的生意,到了我这一代,便连些海匪都对付不了了。
之后,姜房名义上归益都李府君节制,但实际上听命于蒙古人,蒙古人让他做了万户,统领潍莒密胶宁海五州,其中最富裕的胶州本是李公在一直经营,封给姜房显然是不安好心。
姜房在胶州与李公明争暗斗,又让程从杰当了即墨知县。程从杰一到任,就肆意刮取民脂民膏,要不是我爹带着本地乡绅与之相抗,即墨早已是民不聊生、流民四起了,哪能像现在这样还有余力吸纳流民呢?”
听着陈一成不断爆着猛料,东海三人组都大张着嘴,心里赶紧记下来,等回去报告给管委会。
他们现在乘坐的,是一艘今年才下水的中型福船,旁边还有另一艘同样型号的船,正在和他们并驾齐驱。
此次去南宋,陈一成有一项重要使命,就是给东海商社买一条新船。明州造船业发达,随时有现成或者接近完工的船只出售,陈一成带着东海三人组去船厂转了一圈,很快相中了一艘四百料的福船。
这艘船长约二十米,杉木制造,两头高,前后三根桅杆,其中中间那根是主桅,高度达到了十五米,前面那根艏桅只有十米,向前斜插着,最后那根艉桅则相当小,只是配合尾舵转向用的,属于典型福船形制,只要两千贯。陈一成看着有点眼热,想想自家原来那条船也有点旧了,干脆卖掉换新的吧,于是跟船厂一次订了两艘,还打了个九五折,划算极了。
东海三人在明州人生地不熟,在陈一成的帮忙下才把带来的几样宝物出手,只卖了两千四百多贯,又根据陈一成的建议,买了些南洋香料和檀木带回去,总共也没多少。剩下的货舱全堆着陈家的货物,算下来陈一成送了这条船,不但没赔还赚了不少。
当然陈家出的力也是最多的,主要是人力。光凭东海三人肯定是没法把船开回去的,他们在陈一成的指点下,去明州“人才市场”上雇佣了五个船工,这些人都只认钱不认雇主,只要给够薪水,别说去北地,就是去日本高丽都没问题。有了这五个船工,陈一成又把他那条船交给他家人操控,自己带了三个自家船工过来帮忙,才顺利把船开起来。
这时候中式帆船易操控的优点就体现出来了,个位数的船工就能成功操控一艘船,要是换了同级别的西式软帆船肯定是做不到的。
两艘船乘着南风一路前行,经过海州的时候,这里相比去年又大变样了,不少因战事而流离失所的流民聚集在此,陆平和许嵩涛挑了十二个懂操船的和会点手艺的,让他们洗干净上船一起走。
之后顺利到达了胶州,陈一成指挥船队在大沽河东岸的码头上停下来,码头上的税吏看到陈家的旗号,笑盈盈地迎过来。陈一成也很上道,就算是熟人也照样塞红包,然后让人把早已准备好的货物交给税吏带走。胶州这边入关也是收的实物税,而且并没有像南宋那样还要装模作样“和买”一下,税吏大部分还算好说话,抽税比例并不高。
这时候东海人才知道胶州码头居然也是分势力的,西岸码头由姜思明家经营,东岸码头由李应家经营。按理说这种多头管理会造成管理混乱,但实际上两家相互竞争,不断降低入口关税,却在事实上促进了胶州海贸的发展。要知道,当年李应之父李福垄断经营胶西县的时候,可是对入口货物征收高达50的实物税呢,现在却降到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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