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造车间看着惊心动魄,不过看多了也没什么看头,卢安庆带着他们又往下面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继续讲解道:“现在火炮进化到了后装线膛炮,工艺要比之前的前膛炮复杂许多。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圆柱形钢胚,在锻造成型后会切削加工成中空薄壁的圆筒状,不过这并非炮身,而只是炮身的一个炮管,整个炮身会由三段长度和内径不同的炮管嵌套而成……这里,就是切削加工的地方了,请各位注意头顶和脚下,不要走出黄线,不要打扰工人,不要乱拿乱碰。”
一行人没走多远,就来到了一处比之前更大也更嘈杂的车间。十多台各式机械在车间两侧排开,其中大多数都在忙碌着,有的在加工内膛,有的在给外管修形,还有用手工打磨的。头顶上有粗壮的钢梁架起的行车吊着炮管半成品前后转移,好不热闹。
要是外行人来到这么高精尖的工厂区,肯定得吓尿不可,不过郑绍明等人见得多了,更大规模的车间都司空见惯,更别说这个刚成型没多久的“小”产线了。
实际上,这条新建的120炮产线除了刚才那台夔牛-100确实先进,剩下的这些机器都是成熟的旧型号,甚至有几台还是别处淘汰下来的,唬不了他们。
“虽然机器都是旧的,”卢安庆见他们面不改色,不服输地继续讲解起来,“但是也有独到之处,首席,请看那边。”
郑绍明顺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一台钻床正源源不断地从炮胚中掏出铁屑,将它逐渐变成中空的管胚。
这个场景确实很惊人,但此类加工方式已经应用十多年了,郑绍明对此也不陌生,倒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但他也不好直说,于是敷衍道:“嗯,能把这么大一根粗胚加工成薄薄的炮管,确实了不得,是用了什么新技术么?”
卢安庆得意地说道:“机器是普通型号,但用的刀头可不一般。以往用的高碳钢刀头,工作时间一长刀头自身就会过热变软,没法长时间连续加工,效率很低。后来换锰钢刀头会好一些,但时间长了还是不行,只能降速。直到现在,我们用上了钨钢刀头,啧啧,那可真才叫一个削铁如泥啊,自身够硬不说,还耐高温,因此钻起膛来才能这么快……”
别人听了还没什么,郑绍明倒真是吃惊了:“等等,钨钢现在已经能用了吗,不是说说没法熔化用不了吗?”
东海工业部门多年来一直在各地寻找新奇矿物,十多年下来也小有所获。之前他们曾发现了锰、锑、镍等新金属,还有些白矾之类的化合矿物,钨也是其中之一。
钨是一种高熔点高硬度的金属,对于工业和军事有重大意义,军事上暂时还没必要用上这么高级的东西,但工业上若是能获得钨材料的刀具,提升可是立竿见影的。毕竟钨的熔点可是有三千多度,能够持续进行切削加工而不用担心过热,可以大幅提升生产效率。可是,这优点也正是难点所在。
说起来,这种意义重大的矿产资源其实还不少,但东海股东们穿越得匆忙,并没有详细的矿区资料,大部分资源只能大海捞针,只有少部分名气够大的矿产才会有意识地去寻找。而钨矿正是这类有意识去寻找的矿产之一,因为后世江西正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钨矿产地之一,二十世纪前半一度成为出口创汇的主要途径,股东们对此印象深刻。同时与他们关系不错的文天祥家族在江西颇有根基,因此东海人很早就开始在那边布局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钨矿的具体位置,但是多年找寻下来终有所获,获得了一片稳定产出钨矿的矿脉。
不过,找到了钨矿不代表他们就能利用钨了。钨最大的优点是极高的熔点和硬度,但最大的难点也在于此——对于这种熔点超过三千度的金属,以东海工业如今的手段根本就没法加工啊!
钨的冶炼倒不难,它在矿石中以氧化物的形式存在,可以用与炼铁类似的方法,用碳去把钨还原出来。但是铁的熔点低,炼出来之后自然形成铁水或铁块,可以很方便地进行后续加工。可钨就不行了,由于熔点实在是太高,即使还原出来了也不可能熔融,只会以细小的粉末或颗粒形式存在。也就是说,费了半天力,也只能得到一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钨粉,完全无法利用。
钨的发现和挫败作为重大事件,在内参里都特别提过,郑绍明即使不特别关心,也是知道的。现在听说已经有能用的钨钢刀头了,他未免特别吃惊,甚至比旁边几人更吃惊,毕竟作为后世人,他是知道钨在工业中的重要意义的。
卢安庆作为工业技术界的新星,对此事手尾也是很熟悉的,当即就娓娓道来:“嗯,当年安博士他们刚发现钨此物的时候,确实是拿它们没什么办法。这种新元素简直太顽劣了,无论用上什么手段,加热到如何的高温,始终都没法熔化,我怀疑它是不是根本不会熔的?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后来之所以能用,还是一次意外。
安博士的一个研究生做坩埚实验的时候误把一些钨矿粉加了进去,结果意外地炼出了一锅格外坚硬且耐热的钢来,事后细细追索,才发现原来是钨的作用。这时他们才发现,虽然炼出来之后的钨没法加工,但钨矿却可以与铁一同冶炼,炼出来的钨直接散布在铁里,便就成合金钨钢了。这种钨钢虽然没有纯钨的‘不熔’特性,但福之所倚,因此也就能被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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