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恪陷入回忆的时候,自家老娘张美兰的数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成天就知道看报纸,有那闲工夫,就不能去把工作问题解决了?该花钱花钱,该通路子通路子,再这样下去,家里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其实也难怪自家老娘抱怨数落。
别人家都是拿着双份工资,三份甚至是四份口粮,养活一大家子。
而自家却只有一份半的工资和两份半的口粮,却要养活一个老人,外加仨孩子。
要不是自家老娘在厂里食堂上班,每天厚着脸皮照应着家里,日子还不定过成什么样。
这不,别人家都用上了蜂窝煤,自家却还要在蹩脚的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心气难免不顺。
而且,这样的口角,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回。
每当这时候,老太太总是会默默地给老娘搭把手,而自家老子仿若什么都没听见,依旧沉浸在报纸上的国家大事中。
照他的话说,政府落实政策,总得需要一个时间吧?
举国上下十万万同胞,政策落实下来,可不就得缓冲个三年五载的么。
其实不然。
自家老子的工作问题,和政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完全就是犯到了小人手里。
上辈子一直等到八六年,校长葛四海因为作风问题被捕入狱,自家老子才从他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早就递交的那份资料。
原来葛四海根本就是压着他的材料没有提交!
到后来,问题虽然解决了,工作也恢复了,补偿政策却落实不了。
不仅白白损失了一大笔补发工资款,而且错过了事业上升期。
临了退休的时候,勉强混个教师待遇,而那些水平不如他的同事,全都走上领导岗位,最终从体面的职位上退下来,享受着高额的退休待遇。
为此,自家老子晚年一直都是在闷闷不乐中度过,以至于年纪不大便抑郁而终。
所以,首当其冲地,得先把自家老子的工作安排好。
否则这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总也不得安宁。
等到自家老子气积得多了,心气磨得也没了,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到头来,自己还是做不了任何事。
除了学习。
上辈子,自己就是这样,生生从一个熊孩子蜕变成了五福巷的第一个大学生。
那种暗无天日的经历,吴恪绝对不想经历第二回。
不过安排归安排,计划归计划,吴恪还是忍不住当面提醒了一句:“爸,你工作的事,葛校长那边会不会,压根就没上心?”
结果话一出口,便被自家老子顶了回来,“半大一孩子,你懂个屁?洗你的脸去……”
吴恪还待再说两句,吴绍炳却已经把鞋底攥在手中,“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抽你?”
果然还是讲不通。
吴恪拔脚就跑。
撵走了自家小子,吴绍炳重新穿上老布鞋,手里的报纸也看不下去了。
其实为了工作的事,他偷偷找过葛四海很多次。
葛四海每次都把问题说得格外严重,事儿描绘得极其复杂,劝他多些耐心,相信政府,静候佳音。
吴绍炳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问题能出在葛四海身上。
毕竟当年葛四海能从高小毕业,直接分配到五福巷小学任教,那可是托了自家的关系。
这人,就算不知恩图报,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吧?
一溜烟跑到院门口,飞奔的脚步才戛然而止。
“哎呀,你吓死我了!”
迎面差点撞上的,是个扎着两条羊角辫的阳光少女,亭亭玉立的身段格外出挑,连带着被惊吓到的胸口格外起伏。
看着对方手里头正端着一盘香喷喷的葱油饼,吴恪眸子里射出回味的神色道:“夏夏,林姨这是葱油饼又一不小心地做多了?”
谁知这话竟让面前的少女,俏脸一红,但依旧梗着脖子承认道:“没错!”
少女名叫安夏,和自己同年。
说起来,还是正儿八经的娃娃亲呢。
两家一前一后地住着,关系好到甚至直接在大杂院里开了一道小门。
平日里安夏过来,都是走的小门。
所以吴恪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不走小门,反而走东街了?”
“我乐意,不行吗?”将葱油饼一股脑地塞到吴恪手上,安夏娇躯一拧,摇着两条羊角辫,背着双手就走了。
吴恪笑了。
青春哪,就是这种感觉。
转身将葱油饼端回堂屋,正赶上自家老娘端着一锅粥进屋,“又是你林姨叫送来的?”
吴恪点点头。
美兰同志的脸上,实在是过意不去了,不由得又深深地剜了绍炳同志一眼。
吴恪理解自家老娘的心思。
这年头的口粮,哪怕是粗面糙米,都是精确计算到人头,到每天。
更何况做葱油饼用的细面和油?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做多了送来的,而是前面的林姨专门给自家做的。
远亲不如好近邻。
刚掏完咸菜缸子的老太太进了屋,不动声色地安抚着儿媳,“今儿我做槐花蒸饭,回头把安家几口都叫过来。”
张美兰心里一突,这可得用上不少大米呢。
目光落到葱油饼上,又不由坚定地点了点头,咬着牙的那种。
吴恪看不下去了,扭头就冲进了里屋。
年少时看这一幕总还不觉得什么,如今两世为人才愈发珍惜这种情谊。
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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