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尔的态度软化了。他缓缓地爬到可以让他腹部朝下躺着的位置,尽量紧地收着他的手肘,然后转过头好让他能看着马利克的身体。听着他逐渐失去意识的丈夫发出的舒服的叹息声,他渐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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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仍旧一样。他们在寡妇那饱餐了一顿,然后一直骑行到耶路撒冷展露在他们的面前——杂乱无序地延伸着,繁忙无比。当他们到达驿站,将马匹交给那些专门以将偷来的物品物归原主为生计的刺客们时天色已晚。马利克带他们走到城门前,停在那里,浑身颤抖着盯着城里。
阿泰尔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处,等着一群男人(从城市外劳作了一天回来)熙攘地包围了他们,然后推着马利克紧跟他们的脚步。他的手温柔地放在马利克僵直的背后,但是这就足以激励男人挺过这段短暂的犹豫。当他们进了城里,人群在他们身边散开之后,阿泰尔拿开了他的手。
马利克怒视了他一眼,但是什么也没说。他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走,阿泰尔一路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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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抵达联络点的时候,阿泰尔几乎要站不住脚了,而马利克也只是稍微比他好一点。他们走到梯子前,确认避开了他人的耳目,然后爬上去查看那道紧闭的门。阿泰尔将他的手臂伸到门缝中,摸索到了锁头,用力地将它拉开,门在一阵轰鸣声中打开了。当沉重的木门带着全部的重量突然下坠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已,仅仅是他刹那间的习惯性动作才让他的肩膀不至于脱臼。木头卡在他的手腕上,手崴了的疼痛让他差点掉进去。马利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来稳住他,阿泰尔看着他手腕上和左手上红肿淤紫的痕迹时轻柔无声地咒骂了一句作为感谢。
“你应该耐心点,”马利克说。
阿泰尔的回答只是跳进了下面的联络处。他落地的时候失去了平衡,摔了个四脚朝天。他居然没有面朝下摔个狗啃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马利克跟着他,顺着门边滑了下来,然后在一段短很多的距离内跳了下来。他勉强站住了脚跟。
海达尔正在里面,看起来一脸惊慌,不知所措地面对着突袭进他联络处的任何威胁。当他看到只有他们两人,他发出了一声颤悠悠的感激的叹息,然后走进去拿来那柄能将门拉回原位的长钩子。
“你需要吃点东西,”马利克对阿泰尔说,“你不能待在这里。”
愤怒是阿泰尔苍白的脸上唯一的神情。他站起身来(可能仅仅是因为他的过于固执才让他无法屈服于他感受到的明显的疼痛和疲惫)然后跟着马利克进了里屋。海达尔在长柜台底下四处翻找可以提供给他们的食物,并设法准备了一顿微薄的饭食。
“今晚就休息吧,”海达尔对他说道,“早上我会告诉你需要了解些什么。”他倚在一边盯着阿泰尔,而马利克则站在柜台的另一边。阿泰尔已经睡着了,头枕在他交叉起来的手臂上,面前还放着他吃到一半的食物。“如果无法自然而然地做到仁慈,或许你应该尝试一下同情,”海达尔对马利克说,“一直以来你的生活中并不是没有侮辱和损失,但是相比之下这些都无足轻重。”
“任何他所遭受的侮辱都是他自己恶有恶报,”马利克说。
海达尔(一位如此衰老的人)带着无声的反对摇了摇头,但是他并没有尝试说服他。“大导师将你送来是个明智的选择。我对年轻人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然后他对他道了晚安,退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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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利克在睡前将软垫和毯子拉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在卡达尔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早晨(半睡半醒地打着哈欠)醒来和马利克回来再次躺着它们入睡之间的这一大段时间内,它们完全没有被移动过。他无法在那里让他自己入睡。想要让他自己入睡简直困难重重。
他的脑海里塞满了血腥的东西:在最后那几秒钟里他弟弟的脸,还有当他(惨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朝他嘟囔出‘快走’时从他喉咙上喷涌而出的血液。他因为淤血而膨胀红肿的手指尖逐渐无可挽回地转变成黑色。医师们沾满了鲜红血液的白色手术服,而他坏死的左手臂在一旁掉落在地。
还有阿泰尔,像是死了一样,躺在他自己弄出来的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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