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着他的长子长得英锐健气,策着骏马踏遍边城的模样。
这些年惠儿倒也在汉中那地方待得住,不曾上疏求父皇召他回京陛见,只在每次巡边路过京城时才上一道本章。也幸好他还记得上这道本,不然朝中这些大臣都是避事之人,有谁会上疏替他说句话,叫他回来陛见?
新泰帝低低叹了一声,问阶前伺候的王总管:“从辽东镇回京须得多少时日?”
辽东至京城算来也有两千里地,回来正好赶上新年。
天子便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库里选些东西赐到周王府,叫周王回来住得舒服些。也叫内务府给贤儿备下东西,等他父王还京,他总要回王府里陪几天。”
贤儿自小没怎么见过他父王,合该叫他们父子团圆,亲亲热热地多相处些日子。上回周王只在京待了没几天便回去,这回便叫他多耽些日子,至少过了元宵再走。
他有几年没在宫中过元宵了?
天子忆及旧事,只觉着周王住在宫中还是眼前的事,甚至他和长孙一般大小,爬在自己膝头看书也只是几年前。当年那么小小个孩儿竟就长成了能镇边安国的大人,连留下的孙儿也能坐在他膝上,被他牵着手描字了。
皇儿长大了,他这个做父皇的也老了……
天子看着自己手背已不再光滑的皮肉,轻叹一声,吩咐道:“今晚去钟粹宫。”
看看马氏和皇长孙。
自去年周王妃去了汉中,皇孙养在马氏宫中,但他想见孙儿时多半是接到身边来,很少踏足钟粹宫。如今再见,贤妃仿佛已失了争宠之心,不再像从前那样盛妆打扮,脸上粉扑得淡,眉梢眼角也可看得出年纪了。
而他自己,还比贤妃大上两三岁。
新泰帝看着贤妃眼角遮掩不住的细碎纹路,不禁抬手摸了摸鬓角——那里早几年就已生白发,他每每使人拔去,过不久又能见着。
他心下感慨时光易逝,倒不在意马氏脸上添的这些细纹,反而平添几分怜惜,问道:“这些年惠儿绝少回京,桓氏又去了汉中,再无早晚问安之人,你独居宫中,可曾觉得冷清了?”
马氏如今虽稀见圣驾,却仿佛比从前更从容,福身答道:“如今臣妾常得皇后娘娘相召说话,又有贤儿见养在臣妾宫中,怎会觉得冷清?今日得见陛下,已是意外之喜,妾万不敢有抱怨。”
新泰帝见她谨慎,便笑着说:“你还是这般谨慎。朕今日来,只为告诉你惠儿在外办差办得好,今年过年时他能还京,朕将留他多住些日子。”
贤妃原本温顺低垂的眼睑蓦然抬起,惊喜地看向天子。
新泰帝含笑安慰她:“朕已发了圣旨,惠儿年前定能赶回来。”马氏思子,贤儿恋父,这宫中、不,这京城里怕不也只有她们祖孙能与自己一般心思,盼着周王常回京了。
他召了皇长孙来问功课,又与贤妃一道回忆周王少年时的情形,直到深夜也不曾入睡。贤妃看着床头座钟已过了子丑交刻,几回劝他早些歇息,天子却全无睡意,直到天色将明才略略合眼。
他这失眠的毛病已经许久了,从前仗着安神的药物还能入睡,如今却是稍经些事便要一宿宿地失眠了。
而这回不光周王要回朝,还有个陕西镇的战报,也是引得他亢奋难眠的缘故——
兵部左侍郎、陕西巡抚杨荣与汉中知府宋时、汉中卫镇抚周旭偶得一种新炮,名曰“飞雷炮”,可射二百步远。而最重要的是,这炮筒里射出的并非普通的开花弹、葡萄弹,而是阔近两寸、厚近一寸的圆形炸药包。
炸开之后山摇地动,即便避开其火光爆炸也避不开气浪冲击。
杨荣于孤山至花马池大边外、虏寇常偷袭之地埋下了几处炮阵,初秋时有虏寇侵边,当地守军从容装药、装引信、炸药包,将虏贼杀得尸骨不全。
这一回虽不能再献俘入京,炫耀大郑武功,但这些炮成效斐然,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杀敌过百。其爆炸威势更甚于枪炮,炸得令虏寇闻风丧胆,不敢轻言南下,甚至有几名靠近边城的鞑靼王公主动上书请求内附。
这份军功不光是杨巡抚之功,更少不得汉中知府宋时供油桶、提议以桶为兵器的功劳。
汉中府的功劳,说到底还不是周王的功劳?
虽说他彼时人不在汉中,可这炮听说只是薄铁桶所制,而那薄铁桶正是汉中经济园造物,汉中经济园又是在周王支持下才发展起来的……
这份军功,实在也该给周王记一份。
待周王回到京中,拜见父皇之后,新泰帝便使人宣旨,将这两份功劳加到他身上,而后亲自挽着他的手扶起他来,说道:“如今已是新年,你便留在京中过了年再走吧。陕西已将那油桶造的‘飞雷炮’送了过来,朕已叫兵部安排下去,过几日你陪朕看此炮试射。”
周王连忙应下,谢过父皇恩旨。
他到京里的时候并不早,再过两日便是元旦,随驾看新炮试射的日子就在元旦后两天。回到王府之后,他便派人寻来桓凌和两位御史,与他们说了要随驾观看新武器之事。
虽然桓凌那天不能去看,不过这炮却是宋时先制出油桶,与杨大人合力造出的,他也要勉励桓凌几句——该夸的人不在,夸家属也是一样的。
桓凌心知这东西是后世有的兵器,能造出来自然也全是宋时的功劳,便不客气地替他接下了周王这番夸赞。又向周王提出一个请求:“殿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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