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开口道:“阿念。你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吗?这一身的伤,换掉了这座行宫三千驻军性命。”他侧过头冲阿念笑笑,但眼睛还是冷的:“这样,你替我治伤,是不是觉得特别恶心。”
阿念下意识又要去握拳,游不殊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五指一根根掰开:“但是你不得不治,你要是拒绝的话,会死更多的人。在战乱里,你自己能保全性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不需要于心有愧。非要恨的话,可以恨我。”
“这里的每个人都恨你。”阿念突然出声道。
游不殊没心没肺地摊开手:“立场不同,我还讨厌齐知闻呢!”
“是共和国发动了战争,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和平,你们让自己的平民去送命,把无数行星都变成战场,甚至把恒星变成炮弹……天琴座疮痍满目,只是为了你们高层的一己私欲。”
游不殊沉默了一会:“我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为国而战。”
“别给自己找借口!”阿念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睛里像冒出火一般,“你不是军人,你是没有良知的走狗。国家之间的世仇,你们可以去刺杀齐知闻,可以把他赶下帝位!但共和国的炮火是把每一个无辜的百姓卷入了战争!什么军人的荣誉,其实就是虚伪又龌龊的罪恶。”
“我说对了是吗?这不是为国而战,只是为了贵族们的统治特权而战,当然也包括游元帅你自己。共和国陷入经济危机,移民和穷人们要造反了,发动一场战争,把矛头指向帝国,掠取我们的资源和财富,军工厂可以源源不断地开工,穷人们有了工作,股东们有了更多的钱,平日里抱怨不休的普通人们会心甘情愿流着眼泪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还能趁机让一大批惹人嫌恶的移民泥腿子们统统成为战争的炮灰,稳赚不赔的生意!反正到最后,一切的罪恶都是齐知闻的!”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却越发地惨白。
游不殊出人意料地站起来,伸展双臂抱住了他,他的怀抱坚硬得像是钢铁铸成,不带有一丝温情的意味。
他在阿念耳边坚定地说:“世界上可没有什么让所有人都幸福的办法。你们尽管恨我吧,因为为了共和国,我必须牺牲掉很多人,而且将继续这样做下去。”
第四十六章
共和国的元帅,和帝国的末代皇帝,各怀鬼胎地抱在一起。
这个场景太不真实,天琴座最狗血的地摊文学也不敢这么写。
耶戈尔和游竞同时转向对方,都是欲言又止。
“你先说。”游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总觉得自己的揣测过于猥琐了,在耶戈尔面前大喇喇说出来显得他多淫者见淫一样。
游竞心想的是,你不觉得我爹对人家有点意思吗?
他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和耶戈尔对某件事达成了共识。
但是游竞的眼光显然远不及秘书长狠毒透彻,因为耶戈尔斟酌了片刻,开口说的是”
游竞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他从心里升起来巨大的愤怒,愤怒像一股强大的气流一样,瞬间将耶戈尔推得离他好远,消弭了这同甘共苦性命相托的几日所带来的亲密感。
游不殊是天琴座最苦困之时,把整个共和国从战争的泥潭中拖出来的人,不仅仅是军事才能,他是这个曾经日薄西山低迷哀伤的国家所有的精神力量,这一点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不会懂。
游竞不曾目睹耳闻过那样的游不殊,但是游不殊现在是他父亲,他的身躯里鼓荡着这个家族的血脉,每一声心跳都铿锵有力地告诉他,游不殊或许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历史的罪人,但一定是这个国家的英雄。
耶戈尔可以怀疑一切,可以弄权擅人,以万物为刍狗,构思他的棋局。
但是不能是游不殊。
那愤怒最后并没有化成一声咆哮,或者一记拳头,游竞只是淡淡说:“如果游不殊叛国了,天琴座就没有共和国了,更不用提你这个执政院秘书长了。”
“你觉得我在侮辱他,是吗?”耶戈尔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因为我是个玩弄权术全无心肝的小人,所以不惜用恶意揣测天琴座的大英雄?”
耶戈尔深不见底的蓝色眼睛盯着他,游竞没有说话,仿佛默认一样,耶戈尔长长久久地看着他的脸,然后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得更加真心了:“那我们看看吧。你会发现做个小人有时候反而更聪明一些。”
阿念衣衫不整地被压跪在地上。三把枪同时指着他。
一步,两步,游不殊站到他面前,弯腰把他垂下去的脸抬起来,捏着他的下巴,端详嘴角和颧骨上的那些伤痕。
“怎么回事啊,”他语气没有什么波动,回头问副官。
副官一抬手,把一支针管扔在地上:“他衣袖里发现了这个。”
“里面是什么?”游不殊问。
阿念突然出声,死死地看游不殊那双漆“是神经毒剂。”他甚至露出一个略显狼狈的笑,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美得像一弯落拓的牙月。“我正要用呢,你们早来了一刻。”
游不殊皱眉”
念医生或许恨他们入骨,却是一个非常识相的聪明人,这种不计后果的泄愤行为他不会轻易去做。
“他长成那个样,能出什么事啊。”副官嘀咕道。
游不殊治军很严,哄抢民家,滥杀平民和强迫妇女的行为更是绝不姑息,就地正法,处理结果会上报到军部,在国都奥菲斯公示。所以虽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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