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花
两个人于是安静下来,静静听萧断继续讲述他的“梦”:“谁知道……谁知道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去啦。若是我当初留下来,阿问也许就不会被人害死。我就在山里陪着他,帮他晒晒草药、写写方子,似乎也挺不错。可……可我那时候不懂啊。”
说到这里,萧断停了下来,许久没有再说话,陈湮试探着道:“前辈,我们马上就能出去,我带您回南岳山,去看望师祖。”
萧断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道:“我……我没脸见他,你若是有心,就把我的尸骨带回去,埋在南岳山山口。我就这么望着他,守着他,替他看着门户,叫别人永远也不能再去欺负他、伤害他……”
“前辈……”陈湮手腕被捏得生疼,又挣脱不了,见萧断已经是在叮嘱后事,心中一阵悲伤,心想他和师祖,师祖和师父,为什么有情人都不能相守。
萧断没听见他答应,又道:“你一定要叫你丈夫杀了那个逆徒,给你师祖报仇,否则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会日日夜夜缠着你!”
陈湮此时终于再也忍不住,道:“前辈,我骗了您,那个人早就死了,是师父捉住了他,我亲手将他杀了,您……您……”
萧断闻言大怒,举掌便要往陈湮头上拍落,楚天阔险些吓得魂都飞了,正要出掌反击,却见萧断停住手,恨恨道:“好啊,你这小贼,费尽心思哄骗我传你丈夫武功,是不是?”
陈湮心里本就愧疚,便老老实实答道:“是。”
萧断喝问道:“那你到底是不是问药门的弟子?”
陈湮忙道:“这事是千真万确的,不敢欺瞒前辈。”
萧断缓缓收回手,道:“那个人当真死了?”
陈湮道:“是。”
萧断松开了他的手,道:“罢了罢了,我没有徒弟,这一身武功若不传于别人,那就只能跟着我到地下去了。”
陈湮想起他叮嘱自己的话,道:“前辈,我一定送您回南岳山去。”
萧断松开他的手腕,长长地叹息一声,道:“真好,真好。我终于可以再回去了。”
他忽然直起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陈湮在黑暗之中看不见,只能听见他用极温柔的语气道:“阿问,你种的雪依花都开了么?”
陈湮鼻头一酸,很想替师祖答一句,可张了张口,话梗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萧断却并没有在等谁答应自己,最后声音几不可闻,只说了三个字:“真好看……”
声音戛然而止,陈湮和楚天阔都沉默着,在水滴声中,无论如何也听不见萧断的呼吸声了。
楚天阔伸出手指在萧断鼻下探了探,忽然道:“小湮,我们给前辈磕两个头吧。”
二人并排跪在萧断面前,齐齐磕了三个头,楚天阔转过身去,把萧断负在背上,对陈湮道:“走吧,我们送前辈回家。”
萧断在这地底吃毒虫爬蛇为生,活了三十年,大概只是为了等有一天谁能够闯进来,告诉他一声徐求道的消息。
当年他在江湖上是何等肆意张扬的人,心中必然十分自负,若不是为了等一个心爱之人的消息,怎么会甘愿苟且偷生,怕早就潇潇洒洒地去了。
坐在坑道里,听着不远处凿石的声音越来越响,陈湮问道:“阿阔,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骗萧前辈,不该让他耗尽心力。否则……他也许还有机会,去南岳山里摸一摸师祖种的花……”
楚天阔将他搂在怀里,道:“你不要多想,谁能料到前辈竟然会这么突然就去了。我想他原本就已经耗尽了心力,只不过不亲耳听见师祖的消息,心里总放不下,因此想方设法地也要等人来。现如今他放心让我们带他的尸骨走,那便是已经圆了心愿。若我们这一次没有阴差阳错闯进来,过不了多久,也许前辈仍然会离开,却只能抱着遗憾和牵挂而走。”
“是吗?”陈湮眼前不断浮现出萧断那张脸,想象着他眼里满是哀伤,惦念着师祖,却不能或者去他坟前祭拜,他当真了无遗憾了吗?
楚天阔见他默不作声,知他心里仍无法摆脱负罪感,便道:“你向来洒脱,怎么现在忽然想不通了?前辈的心愿便是能葬在南岳山下,或许此时他去了,还能在地下早点见到师祖。师祖一定揪着他的耳朵骂,当年叱咤江湖、威风凛凛的千面鬼屠,也只能连连求饶。”
陈湮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前辈还在这儿呢,你这么胡说,不怕他晚上来找你。”
楚天阔道:“我不怕,师祖一定护着我,他是最心善的,是不是?”
陈湮点点头,道:“是啊,师祖一定也舍不得骂前辈,他也从来没有怪过前辈。”
楚天阔在他额角吻了吻,道:“不要再多想了,前辈临终前还愿意托付你这件事,可见他也是不怪你的。”
陈湮微微一笑,道:“是,楚大侠说的,一定没错。”
耳听得凿石之声越来越近,陈湮从衣襟上私下两条布条,分别蒙在自己和楚天阔眼睛上,道:“我们在这底下呆了少说也有十来天,待会儿突然见光,一定伤眼睛,你记得把眼睛闭上。”
楚天阔道:“可惜,好久没见着你的面,眼下一时半会儿又看不见了。”
不远处哗啦啦几声响,石壁最薄弱处终于被凿穿,光线透了进来,陈湮闻到沙漠里干燥的风,站起身来,与楚天阔手拉手,向着光源走去。
青叶率先跳下来带着陈湮跃了出去,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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