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湮点点头,躬身行了个礼,正要离开,楚天阔却拉住他,道:“你在这儿多待一会儿,我们在前面等你。”
陈湮懵然,不知何故。
楚天阔看向坟茔后面的两株松柏,绿色的枝丫掩映间,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陈湮心扑通扑通直跳,一直等到那人出来了,才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闵不归并不答话,走到坟前看了墓碑上的名字,才道:“果然,我猜得没错。”
陈湮仔细观察者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并没有生气或者难过,忐忑道:“您都知道了?”
闵不归却不直接回答,反而道:“你知道么,这雪依花中途换过名字。”
陈湮道:“什么名字?”
闵不归笑容微含苦涩道:“是你师祖取的,名叫问断。”
陈湮心中一跳,正要说些什么安慰闵不归,却听他道:“你不用担心我,你看后来师父不是又把名字改回来了么,他对我的心意,我自己最清楚的。”
当年新年的那一晚,徐求道躺下之后,嘴里喃喃了一句:“萧断,你为什么不回来?”
虽然是很轻的一句话,可闵不归听得很清楚,当下心头立刻明白了那花为何叫问断,自己的名字为何叫不归。
可下一刻,师父却把自己拥在怀里,用那么痴迷的眼神望着自己,用那么温暖的嘴唇亲吻自己,即便知道自己很可能只是某个人的影子,却也无法压下心头的情愫,仍旧顺从了师父。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后悔过,所以他才说自己是自愿的。
眼见师父为此而痛苦,闵不归便想自刎谢罪,可师父却接受了他,对他那么情意绵绵。
那天师父把花名改回来的时候,闵不归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师父是已经放下了,不再执念于想要问一问那个人,他苦等了这么多年,那人为何不归?
但他不敢表露出来,只装作不知道,加倍地对师父好。所以后来他向陈湮说起自己想不明白,其实当真是不明白吗?只不过是想要从别人嘴里,确证师父对自己的情意罢了。
如今,看着这人已埋身土中,曾经在心里缠绕的那点点苦涩与不甘,便全都烟消云散了。他哪怕死了,也要托人带自己回来,长眠此地,师父的一腔痴情到底并没有白白付出。而师父对自己的情意也断然不会有假,那些时日相处的情景是那么清晰。
说到底,都不过是痴情人不得相守,谁也不比谁多苦一分罢了。陈湮阴差阳错将人带回来,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想到这里,闵不归道:“他的墓我会好好照看的,放心吧。”
陈湮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心中暗骂:这沙雕世界,也不知是谁创造出来的,不走爽文走欢脱文不好吗?虐虐虐,虐你个铲铲!
闵不归既然看得开,陈湮反倒彻底放了心,与他再次道别后,去与楚天阔等人会合。几人一路往东北方而行,想要抓紧赶回烟波庄。
路上途径一座小镇,天色已晚,一行人便在客栈歇下。
掌灯时分,陈湮和楚天阔等人下楼吃晚饭,几个人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
吃到一半,一大群人涌进客栈,其中一人高声叫嚷道:“王兄弟,不过是几百两银子,你也太扰人兴致,输不起么?”
另一人不服气道:“大家光明正大地赌,莫说几百两,就算几千两,输了那也没什么。可是老兄袖子里藏东西,干些见不得人的把戏,那我一两银子也不肯给。”
先前那人讥嘲道:“输不起就是输不起,平白诬赖人,兄弟几个都看在眼里,谁动什么小把戏了。”
说完也不再理那姓王的,对其他人道:“大伙儿尽管点好酒好菜,今晚吃得尽兴,明天再去。有的人么,哼!”
姓王的终于气不过,冲过于揪住他衣领,道:“姓赵的,玩没玩鬼把戏,你自个儿心里清楚,用不着在这里给老子不痛快。”
姓赵的一拳向他打过去,姓王的不得不松开手,两人就这么拳打脚踢地殴打起来。客栈掌柜看得眉头直皱,心疼自己被砸坏的桌椅板凳。
其他客人见状,纷纷躲远。
楚天阔看了一会儿,道:“下面吵得很,我们回房里吃。”
正说着,打架的两人抽出兵器。客栈大堂狭窄,两人交手之际不免误伤别人,其他拉架的见两人浑不听劝,火气也上来了,素来分别和王、赵二人交好的,竟也拔刀相向,大堂里顿时乱成一团。
客栈老板和伙计抱头鼠窜,楚天阔拉了陈湮的手,正准备跃身而上,那边打成一团的人却把灯笼蜡烛打得歪七倒八,大堂里顿时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青叶低声道:“有诈。”把顾柳护住。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东西破空而来。
楚天阔常年和楚云舒对招,哪怕是黑暗之中,亦能准确辨认暗器方位,他抬剑轻轻松松将暗器拨开,却又闻见空气中一阵甜香。
“是迷香。”陈湮只来得及说一句,忙从袋子里掏解药。然而那群打架的人却一窝蜂地朝他们冲过来,口里还兀自互相辱骂。
楚天阔长时间服食陈湮的解药,对一般的毒药迷香等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顾柳熟知药性,近年来被各种药物熏染,一时也不惧怕,可青叶等人来不及动作,这迷香劲力奇大,三个人扑通扑通全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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