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舒心,我猜所有人的初恋都是这样的,我魂不守舍、患得患失,一想到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在我无能为力的时候,他认识了新的人,他不再需要我了——连最后一丝慰藉也消失了,如果我不是他唯一的朋友,那我还能扮演什么角色呢?我想等到他长大,可我还能等到那天吗?每天,我是说每天,我都想要告诉他我心中所想的,但我总在最后关头退缩——他已经开始疏远我,如果我说出口而他无法回应,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我生活在煎熬中,直到有一天我再也不能忍耐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在逐渐崩坏,而我迫切的想要挽回它。于是我就做了一件傻事,一件不可原谅的事。”
“……这件事会让我听了之后变成同谋吗?”克里斯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我听了之后,如果不举报你就算犯罪吧?”
维克托被他气得笑了。“不是那样的,你在想什么?”他说道,“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让一切都回到过去的样子,在我们小的时候,他会因为我做的一些很小的事就非常开心,我想做更多让他开心的事,我只有一个心愿:我希望他更多的记得我好的一面。我只想让他高兴,在我们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做梦般的聊起去远方冒险,但我们独自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几公里以外的码头,而那时候没有出任何的意外只是老天保佑,而不是我鲁莽的计划有多顺利,而运气总有用完的那一天,只是我太自大、太狂妄。”
“那是我大一那年的春假,我提前一天开车回了家乡,当我闯进教室的时候,他们正在上课,我把他从课桌里拽了出来,我对老师谎称他家中有急事,而她们都很信任我,于是我就这么把他带上了车——尽管他表现的非常抗拒,但我们的旅程的开端却可以说顺利的过了头,我把他塞进车里,并且告诉他我们要去找莉莉娅巴拉诺夫斯卡娅。他从小就很喜欢她。”
“但她不是你伯母吗?”克里斯说,“如果我的花边消息来源没错的话。”
“但她和亚科夫已经很多年不联系彼此了。”维克托说,“我只知道个大概——但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对一切目标都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和乐观,我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所以我带着他上路了,我很乐观,我不得不乐观,否则我就要面对这种可能:那就是我将永远也无法挽回他了。”
“然后呢?”克里斯问道,“你们找到她了吗?”
“没有。”维克托说,“老天并不站在我这边。我们在出城的时候遭遇了……遭遇了一场车祸。有个卡车司机酒驾,逆行撞上了我们的车。”
“我的天哪,”克里斯捂住了嘴,瞪大了双眼,“他的腿,难道……我是说……”
“我们曾经一起学过跳舞。”维克托轻声说,“他……他不是悟性最高的那一种,但他对音乐的表达能力是最棒的——我真希望你见过那时候的他,他是……他是最好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曾坚信即使我上了大学我们会一切照旧——他总有一天也要走和我一样的路,在这条路的尽头,我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然而在那一天,这些都变了。”
“所以他的腿是车祸中受伤的。”克里斯嘟囔道,“这太……太悲惨了。”
维克托拿着酒杯,忽然笑起来,他的笑声听上去很刺耳。“你知道最残酷的是什么吗?”他轻声说道,“他原本是没事的——他没系安全带,从车窗里被甩了出去,落在了路旁的一堆软灌木里,除了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事。”
克里斯呆滞的长大了嘴巴,那神情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但,但是,他的腿……他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呼吸急促起来。
“是我,”维克托说,“是我卡在驾驶座里,昏迷了,所以他——他又返回来,试图营救我。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我记得我恳求他离开,因为我闻到汽油的味道——油箱漏了,我想是——我求他离开,但他执意要把我弄出去,天,他真是我见过最倔的孩子……最后他成功了,车门被他弄开了,我被解救了,但就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油箱在我们身后爆炸了。零件的碎片炸得到处都是,其中一片……其中一片击中了他,我想。我的记忆是混乱的——下一件我知道的事,就是在医院醒来,你知道特别可笑的是什么吗?主意是我出的,车是我在开,被卡在车里的也是我,但我除了轻微脑震荡什么事儿也没有。而他呢?”
他望着酒杯里的液体,充满苦涩的微笑起来,他眼中如同钻石一样发亮,像是饱含着泪水。
“……他再也不能跳芭蕾了。”克里斯低沉地说。
“他再也不能跳芭蕾了。”维克托说,“而那都是我的错。”
第三十六章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再跳舞的吗?”克里斯问道,“因为觉得愧疚?”
“我说不清。”维克托说,“有愧疚,但也有别的,比如更实际的东西——我当时年轻且愚蠢,因为任性猖狂而犯了大错,我应该付出代价,而这只是最轻的。”
这是他应得的,但是他唯有一件事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形式?为什么偏偏、偏偏就要是那个人?也许就是天意弄人,知道他宁愿自己承受一切也不希望勇利受到伤害,所以偏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的梦想在眼前断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他心上切一条无法愈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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