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乖乖自己上山取,道长们说不准多取就不能多取,而且还有规矩——不准吐谷浑人上山。
这条道上的马帮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吐谷浑人也不少,但吐谷浑早年间为了抢茶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儿,这几年越发肆无忌惮,朝廷的人管不了,江湖人又不想以卵击石白白送命,久而久之,这儿便少有什么正经商人了。
颜许能跟着马帮上山可不是因为那些人照顾他,只是因为他无意与他们争茶而已。
谭雨提醒他与马帮保持距离也正是因为这样,如果他也得了茶叶,马帮的人怕是要在下山途中杀人越货,他们都只是马帮最底层的挑夫,要给上头送的货他们不敢私藏,可要是能多从外人身上弄点比黄金还贵的茶叶,他们自然是愿意一搏的。
嗯,那位师兄看起来是个好人,希望他早点归来,别在山林中迷了路。
至于马帮么……
颜许垂眸看着柴火,余光瞥到那位刘大哥藏在袖里的刀柄,唇角弯了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可惜了,原本还想着交个朋友的。
他打个个哈欠,正准备起身时,刘大哥突然面如白纸,惊吓地往后退,颤抖着说:“蛇、是蛇……竹叶青!”
其他人闻言也惊得立刻起身后退,颜许有些意外地挑眉,与盘在自己行李上的青蛇对视。
还挺长的,这么大的竹叶青,该有两尺半了吧。
说起来,在谷里的时候,桃蛊那姑娘天天带着两条胖乎乎的灵蛇在他面前晃,他早就想炖了做蛇羹了,只是他实在怕小姑娘伤心,一直没下得去手,如今让他遇见这样一条肥美的竹叶青……上天果然还是垂青与他的!
光这么想着,颜许就觉得有点饿了。他幽幽地看着那条竹叶青,很遗憾地说:“……只有一条吗?”
可能不太够吃啊。
万花花间游,一身功夫都在手上,就是不用内力,光靠着他平日里点脉截穴的手速都足够应付了,就算被咬,他清风垂露也不是白学的,除了苗疆的蛊虫,还真没什么驱不出体外的毒。
谭雨怀抱野椒撑伞归来之时,正巧撞见他盯着竹叶青跃跃欲试的这一幕。
竹叶青的毒不一定致命,但却可令伤者痛苦不堪,伤口则会迅速肿胀、灼痛不已。
可它现在距离颜许的脖颈非常近,谁知道被咬到了喉咙会出什么事呢?
谭雨眉心微蹙,正要取下腰间的判官笔时,颜许已经动了。
他是距离竹叶青最近的人,谭雨都来不及劝他别动,他就已经捏住了蛇的七寸,还颇为恶劣地捏住人家下颌,逼它张开嘴。
“这个牙……啧,看来也不如何可怕。毒不如五步,肉不如菜花,智不及桃家阿妹的小青,勉勉强强吧。”
谭雨:……
这个师弟看来并不需要帮忙。
他快步走进屋子,冷淡地扫了马帮的人一眼,然后才低头问颜许:“身体可有不适?”
“并无。”颜许看见野椒,眼前一亮,“谭师兄,你居然换到了贡椒!”
那野椒颜色丹红,色正气淑,竟是皇室贡物才能有的品质。
谭雨微微叹了口气:“运气而已。你怎么还捏着那条竹叶青?”
颜许欢快地答:“师兄快帮我收好,近日阴雨连绵,外面一定有不少菌子和蛇类,我去弄点回来,今日就做蛇羹吧!”
旁边的马帮:……
谭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允了下来:“伞给你,小心别淋到雨。”
颜许开开心心地接了伞,将披风解下,顺手披回师兄身上,兴致昂扬地提了个小竹篓就往外面走。
谭雨看他出了门,这才冷冷地开口,说:“常年往来蒙山者惧蛇,做戏未免过了罢,某且不问那是谁放的,希望诸位好自为之。”
方才还满脸惧色的马帮纷纷拉下了脸。刘大哥冷笑一声,说:“朝廷都不曾管我们做事,你一个江湖人,居然出来救人?”
谭雨抿唇,温和的目光染了些锐色:“某本为品茶而来,正巧遇见同门,怎可袖手旁观。某虽非好人,却也有同袍之义。”
他顿了顿,略有杀意。
“倒是你……当年勾结慕容氏吐谷浑掠夺边民之事败露,居然还活到了现在。”
对方嗤笑一声,嘲弄道:“虽然苟延残喘,但我难道不该活?那你就该?”他近乎恶意地说,“刀笔为判,自封为官,善恶赏罚,置身事外——你们万花做事随心所为,其实与江湖所说的恶人谷差得了多少呢,还好意思指责我?当初可是你烧死了慕容氏的俘虏,那些百姓本来可还有救呢!”
谭雨怔住。他困惑地思索片刻,马帮的人还以为他被说服了,正要继续出完嘲讽时,却听见他迷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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