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断一生半魔半鬼,半神半兽,心未向过佛门,如今见这意念成城之状,并不叩头,只是颔首。
愿再见时……天帝龙王净无瑕秽,超尘拔俗,收三界于眼底,纳百川与山海,普照光明。
永怀赤子之心,身心至大至刚。
愿再见时,你为帝,我为将,须弥山大雪。
落你我肩上,再以雪白首。
对二人言,爱是刀口舐蜜,当被其味所诱时,利刃已可割喉。
重断下跪,容千戟看得浑身疼痛,龙角又开始发烫,眼见着狱神将那捆仙锁一把拴在重断身上,后者被勒得呼吸一窒,身后迸出白虎图腾!
那图腾上的白虎藏在重断身后,如幻境一般暴涨几丈身形,它的虎纹横亘到眉心之间,因放大而能看清楚一些依稀裂痕,吊睛瞠目,张开大口仰天无声怒吼……
重断伏着身在前,容千戟愣住神,看那白虎图腾,如投影显现在云端,脑内像是什么神经被刀子拨动了一下,心头一紧,却忽然一口血呕出来!
紧接着,容千戟紧紧摁住胸腔,却也忍不住低鸣起来,天际传遍龙吟之声。
“陛下!陛下!”
旁边的仙侍手忙脚乱地拿绫帕去擦,容千戟失魂落魄般挥开,坐在銮驾之上,双眼死死地盯着重断所在的方向。
天界众人纷纷侧目而视,一拨看向銮驾上呕血的龙王,另一拨看向被押往西天门去的白虎将军!
重断见容千戟呕血,本就赤红的双目愈发了狠戾之色,纵身暴起,奈何身上捆仙锁压得他背都抬不起来,喉间溢出一阵天际久违的虎啸,与容千戟的龙吟声交错在一起,直破云层,荡气回肠……
只那一刹,三界的生息似乎停滞住了,全在听这云端传来的龙吟虎啸,是乃绝唱。
入天界需飞升过三十六重天,南天门为天帝执掌,西天门出去便是佛界,门外有一湖泊,上有一小舟,渡往后退,便是须弥山。
唐翦见押送的天兵天将个个胆战心惊,压制重断力道用得狠,他虽作为送行之人出现在此处,可好歹如今也是冥界之主,暴怒而起:“都给我轻些!重断今日未出天界半步,就还是白虎战神,今日乃他自愿伏诛,众神众仙在此,还能跑了不成!”
话音落了,重断明显感觉背上压着他的力道小了,慢慢抬起身来,唐翦伸手去拨他略显凌乱的发,看到他那红成一片的眼,咬牙道:“还看什么看?方才扶他走的天医,是你心腹,我强留下来了,已剔了冥界的鬼籍,你尽可放心。”
是了,从前容千戟生病,怕他不受冥医诊治,只得让冥医伪装成天医,还以为容千戟看不出来……重断那点小心思,唐翦也早就看透了。
重断被捆仙锁弄得难受,他的双眼已红得有些看不清楚唐翦的脸了,只道:“他可有恨我?”
唐翦怒道:“你的人,心有多纯良和善,你不是不知!如今天界重造,百草春回,他要忙的事务多了去,哪儿还分神顾得着你!”
燃灯佛显形的光晕全灭,罗汉回山,天界瞬间金光万丈,鹤驻云归,普放光明。
只言世间种种情爱,皆不能带去那无欲无求的地界。
重断站在西天门外,身上捆仙锁愈发紧了。
他半步脚踏出了门,紧盯着容千戟退席的方向,又将目光放回唐翦身上,道:“唐翦,你我为将帅千载,如今各有命数,临行前,我只有一事有求于你。”
唐翦眼也发红了,从不曾落泪的他居然鼻酸起来,“你且快讲!”
他语罢,重断咬牙,吃力地抬起手腕,露出那一截红色,继续说:“我一时意气,断了他姻缘,将红线系在了我手上。”
另外半只脚抬起来了,重断身形有些不稳,唐翦正欲伸手去扶他,只听重断急促道:“尽管如此,往后数千万年,倘若他哪日记起我来,你且告诉他……”
双脚都踏出了那西天门,重断这如此意气风发过的少年将军,彻底断了天界的根。
他被押送离开之时,哑声开口,只留轻飘飘四个字,落在唐翦的耳里。
“莫要等我。”
也落在了满地将化未化的残雪之中。
第二日晨起,天宫新事操办得紧锣密鼓,容千戟领了一干新来天宫的小仙入殿,身后跟着当初篡位时被他派下界的老臣,左右跟了仙禽异兽,绕带飞舞,一片和乐景象。
佛法加持,龙王重拾朝权,众神归位,朝中议事之局还未开,殿前空中便漂浮起一张镀金长轴,铺展开来,纸张透明,结尾处留有赤色佛印。
这是白虎监兵神君重断于须弥山外,朝四海八荒颁布的《罪己三界诏》。
三界传闻说,燃灯佛已定了旬日后在须弥山行刑。
“我以白虎骨血,苟活世间两千余年,少时为躲浩劫,坠入冥界逆反天意,致仙骨入魔,又以邪力迎战八方,认;继,篡权夺位,拨乱二界,只为私仇,认;后,挟天帝,削角缚尾,致其退蛟,认……”
下一行金字烫手,殿前所有众仙都围成一圈挤上来看,容千戟远坐在龙椅之上,只觉这些话,听得刺耳。
好奇心驱使着他,便也眯眼去读,读到自己,心中莫名大恸。
他越发觉得那字迹眼熟,一行行字往下看,却被最后一行吸引了目光。
“终,忘前尘事,负心上人,误其生世,认。”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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