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万红庵强忍着疼痛出声,还挣扎起来想要行礼,却不想一个颠扑又跌了下去。
看着万红庵伏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孟柯人只冷哼一声:“这些虚与委蛇的礼数便不必了,你只须记着,以后再要动晓霭半根寒毛,必教你百倍奉还。”
“殿下许是误会了,我与晓霭……”万红庵急着辩解,孟柯人却不耐听他那套说辞,粗暴打断道:“够了,少在那里胡叫乱叫,你当暗地里的勾当,就没人知晓么?做尽了恶毒下滥的事体,还要在这儿楚楚可怜地装样,多看你一回都是烂我的眼!”说罢将晓霭搂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远。
眼看着二人身影隐没在回廊尽头,万红庵觉着眼眶酸涩胀痛,抬手一抹,却原来泪珠子已浸湿满脸。
他原不是受不得辱骂的,在弁华园那时,不知捱了几多嫖`客的欺凌侍弄,更下作粗鄙的话他也听过,更欺辱人的手腕他也尝过,孟柯人这点又算得甚么。他只是受不得委屈罢了。凭什么平白无故,就要受他这一通奚落?他自觉不是个良善之辈,却也没生出过歹毒心思,戕害无辜之人,怎就值得被指着鼻子,这般羞辱?
万红庵思来想去,怎个也想不明白;那泪珠更如滚泉汩汩涓涓,任他抹花了脸皮也揩不干净。又想到自入宫来所受的诸般冷遇苦楚,索性放开了嗓子,嚎啕一场。本就是入暮时分,在这处荒僻的回廊更是冷清,无人听他劝他,唯有廊边的游鱼将他滴落到塘里的泪珠吞下,沉入碧波深处。
第二十章
哭过半晌,虽然胸中仍有一口意气难平,倒也不似先前滞郁。万红庵自觉情绪已平复稳妥,待回屋后见到翠岫、朱琛面透红光,还能与之谈笑:“怎的,你俩个撞大运啦?笑得连牙都要掩不住。”
二人相视一眼,纷纷从袖子当中掏出个物件,献宝似的托到万红庵面前。只见一个手里的碧玉镯子,水头十足、青翠欲滴;一个手里的泉客珠串,圆润晶莹、流光溢彩。万红庵接过来透着光端详,也啧啧称赞:“嚯,这是哪个宫里的贵人打赏,恁个大方?”
翠岫掩嘴笑道:“说是贵人,其实还倒是个故人。”
“哦?”万红庵脸色微微一变,朱琛却不察觉,接着话头道:“相公可还记得弁华园里的晓霭?他以往总为你洗笔磨墨的,而今可算混出头,也不知祖上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来依傍上太子,对他千般宠爱。今朝早些时辰太子在鼓乐亭里为他做宴,凡帮衬去了的宫人皆有赏赐。”
“物件是好的,你们且收着罢。”万红庵嘴里如此说着,面上却十分冷淡,将珠串镯子都抛还进二人怀里,像是会烫手一般。
二人见了也察觉出不对,面面相觑,在那里挨肩摩脚。终是翠岫大方一些,凑前去窥着万红庵的神色试探:“相公可是不大爽利?”
“哼,我倒是爽利得紧,只要你们不在我跟前叨念那遭瘟的太子,我就爽利得紧!”万红庵别过脸去,本以为心绪早已平复,可甫一想到先前回廊的那通遭遇,眼眶不禁又要泛热。
朱琛心思不似翠岫缜密,也不看万红庵那面色如猪肝已十分难看,还大喇喇拿话问他:“相公是同太子生了甚么闲隙?我听人道太子虽个性莽撞,却也秉性刚直、体恤下人,不是个难相与的人物。”顿一顿又道,“你瞧晓霭那个小厮出身,太子不还疼惜得紧,真个要将人捧上心尖。”
这话却不知是刺激到万红庵哪处,使他骤然发狂似也,眼眶瞪得通红,厉声叫嚷道:“是,他人纵有千般好万般好,合该是我下贱,卖皮肉的出身上不得台面,忒忒去人天潢贵胄面前现眼!”说着就对二人一通乱攮乱打,要将二人撵出屋去。
翠岫、朱琛面对这骤然而来的疾风暴雨不知所措,只好慌忙避开万红庵拳脚,抱头护腚地奔出门去,一边嚷着:“相公疯耶,相公疯耶!”
万红庵锁住门窗,纵身就扑到榻上,将自己作茧似的裹进褥子。他也不顾闷热,一裹就是数个时辰,其间翠岫、朱琛轮番过来叩门试探,劝他透气进食,都被他骂了回去。
在被窝里昏天黑地不辨时辰,隐约已夜色深沉,外间传来门闩牵动的声响,而后便听见有人进屋的脚步。万红庵只当是翠岫和朱琛又来搅他,本不欲作理睬,谁知那人停将在榻边,竟还探手想掀他被褥。
万红庵似个被点着的炮仗,立时又发作起来,裹紧了褥子乱嚎:“走开,贼小厮不是叫嚷我疯了吗?对,我现下就是个发癔抽癫的疯豺舅,但凡你是个好样的别来聒噪我,谁聒噪我待看我咬谁!”
隔了半晌没听见外面声响,万红庵觉出不对,将个脑子探出来环顾四周,却哪里见得有朱琛翠岫半个影子?
只见孟谌正立在榻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那一张花脸和满头蓬松乱发,不紧不慢道:“你先个说要咬谁?”
第二十一章
天公就是这般爱作弄罢,不将人戏耍得团团转也,是断不甘休的。想以往任万红庵如何装点打扮,体体面面,哪能觌孟谌一面;而今最是无颜示人,偏生就着孟谌撞见。可不将他嚇得魂不附体,立时又将个脑袋埋缩进去,颤颤地抖着臀儿望那被窝深处里钻。
孟谌探进只手,摸住个滑不溜秋的脚掌,往外边使力一拽,便将万红庵整个身儿带出,四仰八叉地摊开在榻上。
见实在躲无可躲、藏无可藏,万红庵忙又瑟缩着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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