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的戏怎么样?”张奇忽然很轻地问。
“很精彩,”张念着实在认真回忆并评价着,过一会儿,再说,“我一个观众都入戏了。”
他摸索着手上用了几年的手机,将外面褪色的塑料壳剥下来,又慢悠悠套上去;他抿着嘴巴在等待,希望这个答案让张奇满意。
“演戏有些时候在养生,有些时候在折寿……我有一个瞬间,快把自己剖开了。”
张念握着手机再抬起头,才察觉张奇哭了,反光的湿痕在脸上有两缕,顺着脸颊下来;张念不得不坐到她身边去,从盒子里抽干燥的纸巾,塞进张奇手中。
张念看着他,有些无措地皱眉,问她:“你是不是,今天从剧院到家,一路上都没出戏?”
“我想骂人。”
“别骂我就行。”
张奇吸了吸鼻子,她声音中是哭腔,眼睛红了,鼻尖也红了,把一整片纸巾贴在眼睛上,又拿下来。
忽然深吸一口气,说:“人总是复杂又简单,我觉得我太简单了,我就演一个破戏,把自己框在里边出不去,我从来不这样。”
张念有些愣,他仍旧无措,伸手上去搭着张奇的肩膀,安慰:“说明你成熟了,进步了很多。”
她像一具碎去的雕塑,逐渐卸下了一切在夏红林面前生动的演技,她摇了摇头,将脸抵在张念肩上。
哭得全身颤抖。
张念猜不透张奇这一晚最后的话,她说的是:“我快做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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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白周六整天在书店,他讶异的是,回家看见一沓放在书桌上的纸币,汪艳雯在家,大概刚刚回来,她说:“去买夏天的鞋子衣服。”
一共五百块。
“妈,我还有衣服,其实不用。”
“你看看你,我不给的时候你不高兴,这下有了又不要;我这几个钱是出得起的,虽然现在你奶奶住院,咱们家不富裕,但我穿旧的,也要给儿子穿新的啊,你是妈妈的希望,花点钱没什么,只要能搞好学习……”
刘小白冲着汪艳雯笑了,是动情的、温柔也不掺杂质的,他不厌恶汪艳雯,不欣赏汪艳雯的品格,但他在诚挚接受这一份不算完美的爱。
刘义上楼来了,他进门换鞋,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用汪艳雯递上来的湿毛巾擦头发,擦背心外裸0露的手臂和肩膀。
“明天上学?”他问。
刘小白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去,他学习了一天有些疲惫,慢悠悠,说:“后天上学。”
刘义将电视打开了,看一贯喜欢的体育新闻,他再斜斜看刘小白一眼,忽然问他:“最近学习有没有在搞啊?”
“我今天不就去搞学习了吗?我早上去的,现在才回来,有——十多个小时了,要月考了,得加把劲,不管怎样,这次不能输给杨空。”
刘小白翻了个身,平躺在沙发上,将发酸的腿抻开。
耳朵里是电视中传来的球场哨声,刘小白闭着眼,他没说什么,一刹那半梦半醒,接着,便忽视一切,真正地睡了。
后来不清楚是几点钟,刘小白醒来举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往卧室去,他一头栽进床里,用困倦的声音说:“张念……”
“我的化学卷一整本都找不到了,是不是被你带回家了?”
“不是,我一个包里就那些东西,今天包里的都完成了,怎么可能有你的?你问柳宁宁吧,他才是你同桌。”
刘小白几步到书桌前,倒了个底朝天,又补充一句:“找了,真的没有”
室外黑夜早已降临,城市上空闪过一架飞机的光点,刘小白深呼吸之后坐在椅子上,电话那边有几秒钟的沉默。
“那……行吧。”张念轻飘飘说完,几个字音像从现实流淌向睡梦的焰火。
刘小白大概在挂断电话之后才真的醒了,他捡好了桌上刚才乱摆的书本卷子。
听见汪艳雯在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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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飘着绵绵细雨。
校园的潮湿地面映出颤抖的行人倒影,刘小白推开寝室门,就看见张念正弯着腰拖地。
“杨空还没来?明天要好好考试啊,咱不能丢脸。”刘小白将雨伞合住,拿到阳台上去,他意外地发现,杨空的牙刷毛巾都不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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