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给掌掌眼,像不像?”
“嗯...唱的气口儿极像,身段儿也有点意思...但毕竟这是个坤旦,不太好说。”
“嘿,我看错不了!”
“你小子上回也这么说!那位哪儿唱过二路啊...我还是拿不准。”
“折腾这么些年了,也不在乎多跑这一回。我已经让人给他捎信儿了,要快的话这一两天就到。”
“得,还是得他自个儿来,咱们谁都看不准,全是瞎掰!”
却说筱凤卿在广州逗留了十数日,戏楼中日日爆满。这天他偷了个闲到得月楼瞎逛,正撞见楼里的戏班在排练,便找了张桌案一边喝茶一边听戏,这一听可不得了,气得横眉立目的断喝道:“好哇,给我把管事的喊出来!你们可坏了规矩了!”
“筱老板,您别动气!”尘不染忙赶上前来恭敬地说:“哪儿不合您的心意?”
“偷师!你们竟然偷师!枉费了得月楼这么大的名头!”筱凤卿火冒三丈,突的站起来跳上戏台,指着冷水心骂道:“你个小婊子!我在你们这儿唱了几次,你就把我的玩意儿给学去了!”
“呦,这怎么话说的!”尘不染闻言吓了一跳,梨园行里最忌讳的就是偷师,这话传出去,只怕得月楼的名声都得毁了:“您统共也才来了半个月,她就是偷、也不能学得这么快,您说是不是?”
筱凤卿哪管这些,他有如今的地位和名望,都是靠了素还真那句话,傍着伶界大王的粗腿、这山鸡才飞上枝头成了凤凰,现在见自己安身立命的活计让人学了去,他怎肯罢休!“我的唱和身段跟别人不一样!梨园里我是独一份儿,她是不是学我、我还看不出来?”
“你还不是学谈老板?”冷水心平白的被一顿辱骂,心里颇为不忿,呛声道:“怎么你又成独一份儿了?那是你的玩意儿?”
“哼,现而今大家伙儿只知道有我筱凤卿,谁还记得谈凤卿是谁?”
“你也忒狂了!”冷水心激愤的使劲跺着脚说:“巴巴的改了名字讨好素老板,却这么踩谈老板!你也配叫凤卿?”
“我看是姓谈的不配叫凤卿吧!”筱凤卿骄狂道:“十年了,他估计早死了!就是没死,他再要出来唱,也得把名字给爷改喽,戏台上的凤凰就只能有咱这一只!哈哈!素老板都亲口说了,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你...你...”冷水心气得浑身发抖,高声喊道:“我的戏是和我师父学的,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呦,那就是师徒俩偷学我!我就说你一个人也记不了这么多呀!快去把你师父找来,咱们当面说道说道!”
“不必找,我在这儿呢。”没人瞧见支离疏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此时面无表情的坐在台下,愈显得他的面目狰狞怕人,“筱老板有什么指教?”
“诶呦我去!”筱凤卿乍一见他也是一惊,拍着胸口道:“这阴阳脸真吓人!就你这样也会唱戏?”
支离疏轻笑一声,悠然抿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你这样的都能唱、我为何不能?”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嘿,丑八怪,口齿倒伶俐!”筱凤卿怒极反笑,“想必你偷师的功夫比口活儿还好?”
“偷师?你且答我,大登殿王宝钏下座唱,该走几步?梅龙镇李凤姐与正德翻手几次?”见筱凤卿答不上来,支离疏又冷冷的接着说:“那穆桂英回马三枪的筋骨在哪儿,红拂舞剑的底子功夫是什么,你就更不知道了罢!筱老板,台上风大,可不要闪了舌头。”戏班众人见筱凤卿被抢白的面红耳赤,纷纷哄笑。
“好哇、好哇,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筱凤卿又羞又愤,怒道:“我要和你们唱对台、就今儿晚上!你们要输了,得给我登报道歉!”说罢狠狠瞪了冷水心一眼,忿忿甩袖而去。
他这一走,戏班里就跟炸了窝一样,唯有支离疏仍是古井无波的模样,侧头问道:“不染,你有几分胜算?”
“筱凤卿风头正劲,怕是...”尘不染头上也有点冒汗,得月楼百年招牌,可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哦,”支离疏的眼光在精:“碧梧栖老凤凰枝,近水楼台先得月,隐于梧桐,现于得月...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师父...”冷水心从戏台上跑下来,哭着扑到支离疏腿上,“都是我、我闯了大祸了!还连累大伙儿!”
“冷丫头,这怎么能怪你?”支离疏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发,温柔的说:“不就是唱个对台,有什么可哭的?漫说是他,就是多事多嘴的素...咱也不怕。”他拉着冷水心站起来,又向尘不染道:“烦你给梧桐楼寒山意去个信儿,就说我要他来拉琴。别的事皆不必烦心,自有人来救场。”说着便偕冷水心一同往外走。
“先生!先生!”尘不染朝着他的背影喊道:“那门外的水牌上写谁的名儿?”
“只须写个凤字。”支离疏傲然笑道:“戏台上既仅能有一只凤凰,那便看看,是雏凤嘴利还是老凤声高!”
冷水心心里明白,支离疏这样的人必定是有一段故事的,他永远云淡风轻的态度、教戏时眉眼泄露的风情、草蛇灰线般的人脉都让她敬佩且好奇,忍不住暗中揣度他曾是个怎样的人。但她更知道,以前的事如果师父不说、她便不该问。她想起支离疏屋里挂画上的诗:一曲清歌动九城,红氍毹衬舞身轻。铅华洗尽君知否?枯木寒岩了此生。画中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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