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想到自己陪着骁骁长大,他就觉得自己也重新成长了一次,而当他想到骁骁那双和迟梁晓如出一辙的眼眸,他才从另一角度明白,爱确实是生生不息的。
他耳边隐隐回荡起那次学术峰会,lún_lǐ学方向的演讲者大谈基因为了不灭绝,分化出第三性征,用最原始的兽/欲促使人类繁衍。那学者说的咋一听毫无道理,近乎玄学不讲理性科学,但当裴琢真的处在某种境地了,他问自己,生育为什么不能是爱的目的之一呢。他的骁骁有跟迟梁骁一模一样的眼睛,骁骁的孩子说不定也会继续遗传这一基因,百年以后,当他和迟梁骁都不在了,那对漂亮的眼睫依旧会眨动,而只要他们的后代还活着,他们就不会忘记,是他和迟梁骁彼此相爱,才有了他们一代又一代。
爱让有限的一个人的生命,在血缘传递中奔赴不朽。
所以他不能和叶瑞泽结婚。
裴琢的思绪被这个念头彻底占据。他挣开了父亲企图握住他的手,但身侧的保镖高大不可抗拒,愣是将裴琢推到铺向大厅的红毯的起点,那里已经没了来客,裴琢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叶瑞泽的出现。没过多久,门口驶来一辆豪华轿跑,裴琢原本以为车内的会是叶瑞泽,但推开车门的确是个戴墨镜的年轻小伙。
裴琢只觉得那年轻人特眼熟,可未等他想起,那人在走近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战速决了那两个保镖,然后站在裴琢面前,用下巴指了指,示意裴琢上外面那辆车。裴琢此刻已经忆起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战士了,所以上车后,虽然不能理解开车的林言为什么要帮他,还是担心地问:“他就一个人?”
“他一个人就够了。”林言对那人自信地理所应当。他将裴琢送到医院楼下,告诉他迟梁骁在哪个病房,裴琢问他要不要一起上去,林言故作毫不关心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开车离开了。裴琢见人心切,不愿意浪费等电梯的时间,一鼓作气地跑到那个楼层。他上气不接下气,浮软的脚步在推开门的那一霎那,彻底支撑不住。
他撑着手肘,又往前爬了两步,可那床勾勒出身躯曲线的白布给他的视觉冲击太大,让他的手关节都不受控制地曲起,难以前行。他弯着膝盖坐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眼泪汹涌,模糊了医疗仪器上的直线,那是他彻底失去的信息素是檀香味的。
裴琢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都在那几秒钟的悲恸中死了一次,所以当身后响起骁骁稚嫩的呼唤,他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扭头,仰着脑袋,视野依旧模糊,这让高大如神明,他怀里抱着的是他和裴琢的孩子。
裴琢破涕为笑,像是穿过极致的黑夜突然迎来极致的光明。他根本控制不了手脚,让自己站不起来,迟梁骁就蹲下/身,抵着裴琢的额头。裴琢捧着他的脸,没轻没重地揉,像是要确定眼前的这个迟梁骁是真实存在的。迟梁骁明知故问:“你刚才以为我死了?”
裴琢张开嘴,但只能吐出短促的气息,没能说出语句。迟梁骁轻吻他满是泪水的脸颊,安慰道:“躺着的是叶瑞泽。那些医疗仪器没链接在人身上,所以他没死,还活着呢。”
迟梁骁顿了顿,补充道:“就是太不经揍。”
“我、我站不起来。”裴琢细声道,不是他矫情,而是之前的情绪绷到了顶,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那我帮你。”迟梁骁轻轻松松地将o扶起来,骁骁笑声清脆,笨拙地鼓掌,想要裴琢抱抱他。裴琢将孩子抱过来了,那肉肉的小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奶声奶气:“爸爸。”
裴琢也笑,如释重负。迟梁骁帮他把泪痕擦掉,扶住他的肩柔声道:“走吧。”
他们一起出了病房,等候电梯的人依旧在排队,他们选择楼梯。裴琢抱着孩子,走得很慢,迟梁骁跟着他的速度,没有快一步。不知走到第几层,迟梁骁问裴琢今天晚上想吃什么,裴琢停住了,侧脸定定地看身边的迟梁骁,像是要再次确认身边的存在。
裴琢说:“都可以。”
“都可以是什么菜啊,”迟梁骁逗他。裴琢也没什么特想吃的,迟梁骁问要不要喝清淡的白粥,裴琢愣愣地点头。
“那白粥配什么呢?”迟梁骁思考地特认真,裴琢的目光挪不开了,不劳迟梁骁一个人费神,说,咸鸭蛋吗?
“好啊。”迟梁骁紧紧搂着他,眼眸和初见时一样灵动闪着光亮,“那到时候,还是我吃蛋白,你吃蛋黄呀。”
“不,不是到时候,是以后都这样,”迟梁骁改口。他们这时候已经出医院了,夕阳的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裴琢拥有爱人和孩子的陪伴以及许诺的一生,富有的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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