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旱季,温和的阳光,葱翠的森林,起伏的山脉。奥托米人的村庄总是放在山间的谷地,汇聚着流淌的泉水,滋润着贫瘠的豆田。村落外扎着一圈浅浅的栅栏,防备郊狼的袭击。村落内围出小小的棚圈,饲养火鸡和土狗。
这种简陋的防御对武士们毫无意义。被村落羁绊的山民,就像被拴住脚的雀鸟,在猫的扑击下,只剩下无力的悲鸣。
很快,村庄和农田都化为了火焰,女人和孩子被驱赶着押走,只留下遮蔽太阳的黑烟。这就是残酷的战争。
修洛特跟着两百人的小队,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三观像铁块一般,在不断的被捶打,被改变,被锻造成钢。
他不知道阿维特是如何说服的总指挥官。也许是粮食,也许是效率,也许是友谊,又也许是未来。第二天一早,托特克就改变了计划,把武士们分成两百人的小队,烧掉村庄,处死男丁,但放过女人和孩子,尽量往瓜马雷城驱赶。
毁灭的进程迅速加快,又这样过了几日,离瓜马雷两天距离内的村庄都已经消失,营地中也积压了成千上万饥饿的妇孺,奥托米人的战争潜力在不断被消灭着。
阿维特派了使者和瓜马雷城谈判,现场吵成了一团,没有达成任何协议。
夜里,修洛特看到有使者悄悄的来到营中,接着一袋袋的粮食就从城头吊送下来。在收到八千人两周的粮食后,托特克面露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大军就准备拔营,临行前,修洛特最后看了一眼瓜马雷城。黑白长袍的祭司们也在城头,看着城下撤退的墨西加军团。
远远的,土狼小祭司和黑白老祭司相互对望,只看到隐约的小点,彼此听不见声音,唯有复杂的情绪涌动。
修洛特摇摇头,转身要走。却看到一个年轻的追随者武士,用木质的铲子,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小坑。然后他把一个棉布的小包放进坑中,又埋了起来。小包中隐约包裹着什么。
最后,年轻的武士跪倒在地,向着太阳祈祷,念诵“维齐洛波奇特利”的神名。
修洛特有些惊讶,看着年轻的武士问道:“我的战士,这是什么仪式?”
追随者恭敬回答:“尊敬的祭司,这不是正式的仪式。去年在加入战争之前,我刚刚生了一个男孩。布包里便是他的脐带,我一直随身带着。”
“这里应该是我能到达的最远的战场。按照战士的习俗,我把儿子的脐带埋在这里,祈求战神的守护。这样等他长大,他就能成为一名强大的墨西加武士,跟着墨西加军团一起,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彻底征服奥托米人。”
“战士的习俗吗...”修洛特喃喃道,随即向武士点点头:“伟大的守护神会赐福你和你的儿子!我们会再回来的。”
军团随即启程,一把火烧掉瓜马雷城外的营地,释放了无用的俘虏,往奥托潘城的方向而去。
回程的墨西加军团变成了一只乌贼,不断有武士小队如触手般延伸而去,又不断有武士们返回,沿途的是燃烧的火焰,化为灰烬的田野,还有四散流落的女人和孩子。
“二十年之内,瓜马雷城邦再也没有了威胁。”阿维特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沿途的烟火,忍不住感叹道,“因为他们既凑不齐出征的粮食,也凑不齐后勤的人力,纵然还保留着武士,也只能留守在城中。”
“但更西方还有奥托米人的其他城邦。”修洛特想了想道。
“那里太过遥远,纵然派出武士,粮食补给也一定来自于瓜马雷。”阿维特笑了笑,“更不用说,看到瓜马雷的惨状,特凯科斯的小城邦们未必敢于继续参战。”
修洛特点点头,这也是一种震慑。
“国王那边的局势如何了?”修洛特有些好奇的问道。
“还是老样子。”阿维特摇摇头,“奥托潘人打死不出来。国王有些急躁,试着进攻了一次,从山底往上被射击了一路。梯子还都没搭上城头,石头就接连不断的砸下来。后来勉强登了一次,梯子很快就被推到,先头的武士就没了。估计一共阵亡了四百多武士,五百多民兵,受伤的更多。”
修洛特也摇了摇头,“又折了一个营。这种山城,强攻是打不下来的,国王这次昏了头。”
“哈哈。”阿维特轻轻一笑,“托特克不在,只靠国王自己,打仗可不太行。卡萨尔贪功,在围城战中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确实。”修洛特想了会国王的神学家特质,还有祖父的那场献歌。
“说到底,这都是粮道的问题。山林中的粮道效率太低。”修洛特说到。
“我记得都城西边还联通着勒玛河,勒玛河沿着高原,一路向西流过墨西加城邦特帕尼卡潘,再往西流过奥托米人和塔拉斯科人的边界,能流到奥托潘城邦的南部边境,甚至也能到瓜马雷城邦南方的山林。”
“这条河的离奥托潘城,最短只有不到一周的山路。如果能利用这条河,那么奥托米人就没法威胁到我们的粮道了。”修洛特分析着破局的可能。
阿维特转身面向南方,南方是山林和河流,越过河流,就是塔拉斯科人。
“这条路线确实最短。”阿维特表示同意,“但勒玛河就在塔拉斯科人眼皮子底下。塔拉斯科人的军团随时可以抵达。”
“我们不能把粮食补给的关键节点放在这里,否则一旦塔拉斯科人宣战,大军就会被切断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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