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也骂过,劝也劝过。众人却是当面应喏,背后依旧找裴戎麻烦。
将人赶走,转头再看裴戎。
见人起开酒坛泥封,解了纸包露出鸡腿、蒸糕等物,旁若无人地席地就食。
商崔嵬皱眉:“松烟院旁就是食堂,走不了几步,何不去那里用膳?”
裴戎挑起眼皮看了看他,神色冷漠。
自入慈航,他日日被人堵门。有来寻仇的,有来挑战的,他若不应,对方便摆出架势,要将他活活饿死在松烟院里。
苦海出来的人从来不是好性,更何况裴戎久居高位,除了师长与御众师,已经很少有人能折辱于他。
裴戎好几次都打算让堵门的人尝一尝苦海的手段,奈何商崔嵬时刻关注于他。每要动手,便会出现。
商崔嵬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是替裴戎解围的及时雨,但在裴戎看来,他就是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妈子。
虽然心里对商剑子的评语甚是刻薄,但对方到底是真情实意,裴戎不是不觉,两人间的关系因此和缓些许。
裴戎拍了拍身旁的门槛,示意他坐下。
“我怕会被人加点东西。”
商崔嵬掌风一拂,吹去灰尘。然后蹲下身,从袖中摸出一张手绢,从木条到角落,仔仔细细擦拭一番。直至擦得光洁乌亮后,才与裴戎并排而坐。
“你多心了,慈航最重门风,必不会出现同门相残之事。”斩钉截铁道,“下毒,绝无可能。”
“我没说下毒。”裴戎叼着一根鸡骨,拿出小刀,开始削制一枚竹笺,“在饭里加点巴豆之类的料儿,你总管不住吧?”
忽然向枫林扬声唤道:“出来。”
伴随一阵足踩枫叶的窸窣声,一个娇小玲珑的女童手捧食盒,怯怯走来。向商崔嵬敛衽一礼,也不同裴戎说话,将食盒放在地上,转身就跑。
“那是清壶殿的方沁?”商崔嵬作为罗浮剑子,十分尽职尽责,慈航上下数万弟子,他能认出个七七八八,“她给你送了什么?你怎么认识她的?”
说着,揭开盒盖,引入眼目的是数碟糕点。香气诱人,精美绝伦,足见制作者情谊之厚。
顿时神色微妙起来,想了想那小姑娘的年纪,看着裴戎,欲言又止。
小刀在裴戎手指间翻飞,头也不抬,冷淡道:“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你该问问那丫头是如何想的。”
“自我宿在松烟院以来,她每日送来一盒糕点,从不提何人相赠,也不说原因,倒叫我满腹疑惑。”
说罢,长腿一摆,将食盒扫至商崔嵬面前,示意他吃掉。
商崔嵬道:“此乃别人赠与你,我怎好享用?”
裴戎冷冷道:“那就倒掉。”
商崔嵬摇头失笑,捻起一块杏仁酥:“无论是谁相送,都是一份情谊,倒掉可惜。”
送入嘴中,酥香满口,味道竟有几分熟悉。商崔嵬一面默默咀嚼,一面想着说点什么话题,令裴戎对慈航多多生出亲近之意。
思索间,忽闻裴戎问道:“聂云英所提的登鼓会是什么?”
商崔嵬道:“登鼓会是近几年宗门举办的比武较艺大会,每年三次,以南侧枫岭校场为场地,胜者可得进入琅嬛阁修行的机会。盖因擂台中央有一面巨鼓,魁首可以鸣鼓九响夸耀武功,故称登鼓会。”
“宗门弟子常常借用此会切磋武艺,了解宿日仇怨。”
裴戎微微点头,吹去竹笺上的尘屑,挂在门上,上书:院主出门,归期未知。
起身将油纸与残羹收拾妥当,臂弯携起那大半坛黄酒,对商崔嵬扬了扬下颌:“走罢。”
“哪去?”商崔嵬微怔。
裴戎没有等他,踏过一地红枫,向南面走去。
“登鼓会。”
“恩怨情仇,越窖越成老酒。莫如早早解决,一战泯恩仇。”
商崔嵬拧起眉峰,心中略有不安,起身跟随他的步伐。
“我知晓你最近受了不少委屈,别想是去登鼓会上闹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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