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地一声,一条索套凌空飞出,像是猎人遇见野马抛出的套马索。而他们想要驯服的目标,正是阿蟾。
阿蟾向裴戎点点头,不退反进,竹笛倏然递出,手腕一旋,用笛身缠住索套。
裴戎得他暗示,单足蹬地,倒飞而去,隐入门中。
林中人扯了扯绳索,一人高声:“抓住了,拖回来!”
数道男声齐齐一喝,绳索绷紧,震起纷扬细尘。孰料另一头的阿蟾,竟如山岳屹立,纹丝不动。
“格老子的,在你娘怀里嘬/奶呢?给老子牟足力气!”
绳索猛然一震,阿蟾眉峰微拧,握住竹笛的手臂微微颤抖。身形晃动,被人缓缓拉去,靴跟在地上碾出两道浅痕。
这时,门里传来几声昂扬嘶鸣,间或马蹄急踏,裴戎骑着一匹骏马奔出佛寺。他之身后跟着五匹健马,用绳索连成一串。
“阿蟾!”裴戎沉声急喝,御马腾跃,落至人身边。
阿蟾猛一反身,将绳索拽回几分,握住裴戎手臂。两人携手合力,将绳索拴在马鞍之上。
裴戎指撮唇间,发出一声唿哨,六匹健马竖耳,一同反身回奔。带起巨大的冲力,林中敌人措手不及,竟被绳索拖着,拽出桃林。
东倒西歪,飞出五六个男人,背弓挎刀,身穿与傅庆同样制式的铠甲红袍,显然是赤甲军所属。
其中一人颇为倒霉,被绳索套牢手腕,脸犁着地面,被健马拖向佛寺。
发号施令的伍长,显然不曾想到,转瞬间的功夫,自家忽从猎手沦为猎物。
呆愣片刻,猛然惊醒:“他们要抓俘虏!弓箭手,射死俘虏!”
弓箭手看向伍长,犹豫道:“那是我们的人……”
伍长夺眼看去,虎目如刀,竟将弓箭手瞪得一个哆嗦。他夺下弓箭,一脚将人蹬开。
运足气力,五石劲弓张满。弦震箭出,白羽飞贯,毫不留情地瞄准被马拖去的同袍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阿蟾回首一振袍袖,一到寒光闪过,暗器飞出,将羽箭击成两段。
伴随健马嘶鸣,那名赤甲军被彻底拖入寺中。
破旧的门扉“嘭”的一声合拢,留下一地碾入泥土的残红。
伍长从桃花林中走出,沾满泥土的战靴踩过同袍犁出的痕迹。路过断箭时,垂头拾起地上的那枚被打磨过的碎刃。
大步流星,走向佛寺,离那破门还有一步距离,便被一刀无形之力挡在门外。
“妖僧,妖法。”伍长眉目阴狠,冷然一嗤,狠狠一拳砸在佛寺的白墙上。
裴戎坐在禅房的椅子上,手掌按着伤腿,方才有些劳损过度,正隐隐作痛。
阿蟾坐在一旁,架起泥炉煮水,一面找了本闲书翻看,一面将舀起茶叶,倒入沸腾的水中。
他们俘虏赤甲军后,在他口中掏出了不少情报。人被榨干价值后,不留情面地一绑,丢入柴房。
又将忙着安抚寺中留客人心的一行拖了出来,商议起破局之策。
裴戎道:“依那俘围佛寺的赤甲军共计一千人。大部分在山下扎营驻守,每日派出两百人手,不分日夜,三班轮换,将佛寺围个水泄不通。且有安南城守提供粮草,不缺补给。”
“耗下去是不行的,为今之计,只有强行突围。”
一行摇头叹道:“说来容易,做来难。”
“我寺中只有三名武僧,今日又去了一个。前来避难的施主多是普通人,用筛子淘了又淘,也只能勉强找出五个能打的。”
“仅仅十个人手,如何能保护四十多名普通人,从两百赤甲军手中突围?”
炉上热水再滚,阿蟾目在卷上,一心两用,用软巾垫着拎下水壶,碧绿茶水划出一道弧光,注入瓷杯。
耳畔传来潺潺流水之声,裴戎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大师”
一行摊手道:“裴小友,请讲。”
裴戎神色凛冽,用刀锋般的目光逼视一行。
“敢问大师,何为舍,为何得?”
一行微微一顿,而后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贫僧年轻时,心硬如铁,连命都敢舍,还有什么不舍?可如今老了,心也软了,是什么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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