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在官方登记的资料,商栈掌柜陆久是明人,不过他手下的伙计就来源繁杂了,不仅有明人,还有琉球人和日本人,以及来自台湾岛的土人,有好几个人甚至连汉语都还说不太明白。
但这种状况在本地其实也并不鲜见,在1632年的澎湖战役结束之后,本地就只留下了几百号原住民。为了补充岛上的人口,澎湖当局便放宽了对移民迁入的限制,这样通过各种渠道进入澎湖的人口才慢慢多了起来。而且为了鼓励人口迁入,在澎湖定居半年以上,无不良记录者,便可向澎湖当局提出入籍申请,条件要远比海汉本土宽松得多。
而那些来到澎湖又还没有拿到入籍机会的移民,便大多会选择在本地先找一份生计,比如进入正源记这种商栈做事,再不济也可以在码头上找一份扛包的买卖。所以在澎湖生活的民众,并不全是明人和海汉人,也会有来自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移民。
当然正源记这些人当中是否有无辜者,那还需要在审讯之后慢慢进行鉴别,总之眼下肯定都得当作疑犯对待,就算有人是冤枉的也只能先忍着了。
虞尧亲自提审了正源记掌柜陆久,根据手下人的禀报,这家伙看到海汉军登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并且尝试指挥他的伙计阻挡海汉军搜查商栈的行动,很显然是一个知情者。
“陆久,不管这是你的真名也好,化名也罢,首先你要知道一件事……”虞尧的开场白简单而冷酷:“……如果你死在澎湖,你的名字很快就会被所有人忘记,没人会记得你是谁,来自哪里,为谁卖命。你如果还想再见到你的家人,想少吃点苦头,那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合作,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那陆久约莫有四十来岁,看起来似乎精神有些萎靡,但一开口给予虞尧的回应却是毫不客气:“虞大人,在下这条命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没了,叫什么名字对我也完全不重要。至于家人……那只有等我死后才能见到他们,虞大人想用死来威胁在下,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虞尧听他这回应也是略吃一惊,如果他所说属实,那意思就是他家人早已死完,如今就剩他孤家寡人一个,早就将生死看淡,不会畏惧虞尧的死亡威胁。
“这么说你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澎湖?那想必你在澎湖所做的事情,一定有助于解开你的心结……让我猜一猜,你的目的是要复仇,所以就算是有非常大的风险,你还是要在这地方待着,等一个报仇的机会!”
既然死亡威胁这招行不通,那就只能换手段了。虞尧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陆久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一些细微的情绪反应,然后便可对自己的审讯策略作即时调整。
这陆久却十分沉得住气,双眼微闭养神,并没有再次对虞尧的话作出回应。但虞尧却注意此人双手攥着的拳头又紧了紧,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似乎是被虞尧的话给刺激到了。
虞尧立刻打蛇随棍上,继续说道:“我调来澎湖已经有四年多快五年的时间了,这期间澎湖基本上还算太平,没出过什么大事,更没听说有过什么灭门惨案之类的事情发生。所以你说你家人都死了而你还苟活于世,想必这个事故应该不是发生在最近几年,或者地点不在澎湖。当然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让你家人遇害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比如我,或者别的什么人。”
虞尧注意到这人虽然努力在控制情绪,但细微的肢体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对自己所推测的情况是有反应的。不过虞尧并不认为对方的仇敌就是自己,因为他先前进来的时候与对方有过短暂的眼神对视,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仇恨的情绪,倒是愤怒和不甘比较明显。
虽然对方不愿开口回应自己,但虞尧认为自己的推测应该是摸对了大致方向,因为自己先前用死亡威胁他的时候,这家伙就立刻对这种不可能发生的假想作出了回应。
不过对方现在不肯开口回应,那虞尧也无法凭空继续推测下去,但看对方这油盐不进的架势,大概是很难通过言语来让其开口了,他只能采取比较直接的手段来尝试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虽然你不怕死,但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死更难,更痛苦的事情,你不肯好好合作,那我也只能给你一些苦头尝尝了。”虞尧挥挥手,示意早就在旁边摩拳擦掌的刑讯专家给陆久上手段。
虞尧并不认为陆久的意志能有多坚强,不怕死的人不见得能吃得住痛。根据海汉历年来的审讯经验,有很多自称不怕死的审讯对象,在刑讯过程中都因为吃不住苦头而选择了招供。这其中也不乏一些态度强硬分子和亡命徒,但海汉多年来所培训出的一批刑讯专家总结出了很多有效的行刑手段,会让受审对象在短时间内遭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生理痛苦。
澎湖这种一年内都出不了几起治安事件的小地方当然没有必要配备专门的刑讯高手,但这个陆久的运气是真的不好,这两天正好有一艘军情局的船在马公港停留补给物资,船上是从舟山返回三亚的几名探员,其中便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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