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皋泄村,秀念向带路的少年问道:“像你们这样来皋泄村帮工,王村长应该会给你们算工钱吧?”
那少年点点头道:“工钱自然是要算的,每天一结,而且皋泄村只要干活利索的青壮来当帮工,不是谁都能来混工钱的……王大贵算得精着呢!”
秀念听他直呼王大贵之名觉得有些好笑,便又接着说道:“但我听王村长说,你们富强村比皋泄村还要富裕一些,怎地自己的活不干,跑过来挣他们的钱?”
少年道:“过段时间我们村开始收割稻谷了,也得找皋泄村的人过来帮忙。”
秀念恍然大悟,两个村其实是长期合作,错开时段集中劳动力到一处完成工作。不过从对方村子雇佣的帮工各自结算费用,这倒是很符合海汉国的商业氛围。
富强村离皋泄村就两三里地,两村之间的耕地甚至都连接到了一起,如果不是少年向秀念指出地面上一条一尺半宽的灌溉水渠就是两村的交界线,他大概很难意识到自己是在何时踏入了富强村的地界。
在富强村外,秀念远远便看到了坡地上的一排陶窑,外面摆着成百上千各种式样的坛坛罐罐,还有成摞的瓦片和大堆的青砖。至少有上百名裸着上身的青壮正在这些陶窑前忙碌着,看样子生产规模还不小。
秀念都没进村,便在这里见到了这个村的村长任松。与皋泄村正处壮年的王大贵不同,任松已经是年逾花甲的老人了,秀念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手把手地教刚刚分配到这里的日裔移民做砖坯。
听带路的少年介绍说面前这僧人装扮的男子是镇公所派来的官差,任松先在旁边的水盆里洗了洗手,然后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来,朝秀念拱拱手道:“见过官差老爷!”
秀念哪敢托大,连忙自我介绍了身份和来意。任松点点头道:“昨天带回来的人,都在这儿了,老爷可自行询问他们。”
这任松的态度不像王大贵那么热情,但秀念却觉得他不卑不亢,更为从容,显然是见过市面的人。王大贵之前说过富强村村长是从北方来的移民,看样子应该是有些特别的经历。
与皋泄村一样,被分配到富强村的新移民没有任何的休整适应期,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便开始接受劳动技能培训。虽然语言上还暂时难以有效沟通,但这做砖瓦的技艺并不复杂,熟练工手把手地教上几遍,只要不是太笨的人就能学会七八成了,再花个半天时间熟悉技能,就能凑合着开始干活了。
秀念问了几人,确认他们的吃住问题都已经得到妥善安排,就没有再多问了。他很清楚对于这些被强制迁到舟山定居的日裔移民来说,生存下去是第一要务,至于生活条件、工作待遇之类的问题,目前都还没有资格向官方提出更多的要求。
与其跟这些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的移民浪费口水,他倒是更愿意跟这位老村长聊一聊,听听他对新移民的态度,以及对本地发展前景的见解。
“等砖啊瓦啊都会做了,到时候再从他们当中挑些聪明好学的,教他们做陶器。能学会一门手艺,今后无论去到哪里,都能有口饭吃。像皋泄村那样靠山吃山,看着是挺风光,但人就只能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很难往外走了。”
秀念默默品味任松的这番话,觉得也是有些道理。上午在皋泄村走访的时候,觉得那边的杨梅产业经营得有声有色,能将这海岛山村所产的果子卖到几千里外的海汉京城去,村长王大贵也算是一个能人了。不过任松的说法让他意识到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皋泄村的产业发展前景。
王大贵说过皋泄杨梅的品种要挑水土,舟山岛上就只有皋泄村能种出那种优质杨梅,这固然是形成了物以稀为贵的条件,但又何尝不是限制了皋泄村村民的发展。他们只能在当地才能种植和加工这种特殊的水果,而如果有朝一日离开皋泄村,就没有办法再靠这个产业维生了。
而富强村的村民只要学会了烧制砖瓦或者制陶手艺,那就算日后离开富强村、白泉镇甚至舟山岛,也不用担心没有养活自己的技能——只要是有人聚居的地方,终究都会需要用到砖瓦和坛坛罐罐。
相较之下,似乎富强村的发展前景的确是要好一些。秀念又想起王大贵对自己提到过,富强村的制陶产业是不分季节的,虽然产出的都是廉价日用品,但销路肯定是要比一年一季的水果宽多了,王大贵说富强村这边更为富裕,看来也并非虚言。
不过能让村民走出去的产业就一定是最好的发展方向吗?秀念倒也觉得未必,他的故乡平户就一向是以航海业和跨国贸易为支柱产业,但走出去的结果又是什么呢?在松浦家族接管平户藩后仅仅只得到了三十多年的黄金发展期,然后便招来强敌导致了彻底的毁灭。
秀念到现在都不太清楚海汉军攻打平户的真正原因,但这毫无疑问是跟平户的发展策略有直接的关系。如果平户岛像日本的其他地方一样,安安心心地以农业为本,那肯定就不会从几千里外引来海汉军了。
秀念的见识和经历有限,这让他很难全面地认识平户与舟山这两种不同环境下的产业发展差异。虽然他也能意识到海汉的社会制度与他过去所生活的平户藩有着很大的不同,但还是有很多问题仍然无法获得答案。
“听说任村长以前是在大明生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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