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扬州盐商之间的争斗已经快要撕破脸皮,甚至连主管盐业的官府衙门也被拖进了这潭浑水,但扬州市面倒还没有因此生乱,每日依然是有大量的人口和货物从扬州城的多个关卡和城门进出。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发生显著的变化,该怎么过日子还是一切照旧。
真正会受到影响的人,基本上都是这场争斗的直接参与者。比如以货郎身份在扬州城里生活了二十年的林仲,从昨晚接到信使传来的命令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走街串巷的货郎,而是效命于大盐商戴英达的死士。
既然戴家连当年的卖身契都送来了,林仲认为这已表明了此次任务的风险非常大,可能会需要自己以性命相拼。但他也明白自己没有退路可选,只有先完成了这项任务,才能顺利退休享受安乐日子。到最边上的位置。
他并不打算跟这些人抢活干,只是不想让自己引人注目。待会儿戴英达到来的时候,他在这里也能第一时间观察到。
不过林仲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戴英达此时肯定要避免过早暴露行迹,进城的时候多半会乔装改扮,甚至设法藏匿起来,他就算眼睛瞪得再大,也未必能看到戴英达出现。
寅时五刻,晨钟敲响,城门开启,整个城市也由此开始有了生气,街面上多了不少早起务工的百姓。千里车马行也开始热闹起来,揽活的力工,送货取货的跑腿,雇佣车马的商人,不断在车马行进进出出。
林仲没有等待太长时间,便看到从挹江门方向来了一队马车,打头那辆马车上挑着千里车马行的小旗。车队还没驶拢车马行门口,想要揽活的力工们已经一拥而上,打算先占个离得近些的有利位置,好让老板在雇人的时候能先点到自己。
这个时候却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些人,将这些力工挡下来,并向他们表示不需要雇佣力工卸货。
林仲从车上下来这些人当中发现了一张熟面孔,当下便料定戴英达应该便藏身其中了,当下也跟着人群慢慢凑上去。
围上前去的人群听说这支车队不雇力工,很快便四下散开了。林仲却没有离开,凑上前去找那熟面孔问道:“老板可需向导?”
那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来得正好,你先上车,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说罢指了指自己身后那辆车,林仲见状也不多说,便立刻掀开车帘躬身钻了进去。
其他人见状不禁都暗自后悔自己怎么没多问这一句,只是这向导又不像力工这样需要很多人,通常一个向导就能服务一支商队,果然有人上去再问,那人便表示不需要再雇佣向导了。
这支车队驶入了千里车马行之后,没有停在人多眼杂的前院,而是转到了相对僻静一些的后院。从这些马车上下又来了数名黑衣男子,也不四处走动,就站在车队外围戒备,防止不相干的人靠近车队。
林仲所登上的这辆马车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戴家家主戴英达,另一名中年男子,据戴英达介绍说,这是专程从海汉国请来的高手,姓元,在马车外担当护卫的这些人手,也多半都是他的手下。
马车内虽然光线比较昏暗,但林仲却能看到这位被戴英达称为“元掌柜”的男子双目炯炯有神,宛如在黑暗中觅食的猛兽一般。
“林仲是我手底下最可靠的人之一,他已经在扬州城住了二十年,对于这座城池的每一寸土地都十分熟悉,而且办事稳妥,我相信他可以在今天为我们充当活路标,给我们指出一条最安全的通道!”
戴英达对林仲的介绍颇为高调,这甚至让林仲自己都感到有点诚惶诚恐。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戴英达口中形容的那么强,顿时觉得自己肩上压力沉重了许多。
元涛向他抱拳道:“今日引路一事,要劳烦林兄了!”
“小人不敢当,元掌柜直呼小人姓名即可!”林仲见戴英达对这位元掌柜的态度也颇为敬重,心知其身份恐怕不只是个普通的保镖头子而已,当下哪敢在自己老板面前托大,连忙客气了两句。
元涛却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说道:“林兄是否能先给我们说明一下,今天的行动路线是如何安排?”
林仲道:“昨天接到家主命令之后,小人反复考虑了几条线路,但顾及今天可能会有各种变数,所以最终没有确定具体的路线,只制定了一个大致的行动方案,还请家主和元掌柜指点。”
关于山陕盐商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制造出当下的局面,林仲的看法与戴英达是一致的,那就是引蛇出洞,逼七大姓的头面人物在扬州城现身,然后对其实施袭击。
但林仲认为,即便山陕盐商胆大包天,他们所能采取的行动终究会有限度,比如在衙门外这种比较敏感的地方,或是城中交通要道这种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对方就决计不会动手,不然置官府尊严于何地?
“所以小人的计划是,去衙门的时候尽量低调,选择僻静人少的路线,避免节外生枝。等家主在衙门办完事情出来,对方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若想在城内摆脱他们很难实现,索性便走最热闹的路段,从城南出城渡河,让他们不敢轻易在途中出手。不过我们须提前在城南运河附近部署渡船和人手接应,否则就算出城了也还是难以脱身。”
正因为林仲对城内道路极为熟悉,所以才没有给出具体的路线,而是打算根据自己的策略和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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