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南越特使到来而召开的临时碰头会经过一番讨论后确定了两个基调。第一,可以与南越特使就如何平息战争冲突的问题展开谈判。第二,谈判的主动权必须掌握在海汉一方,南越政权想要的和平,只能用彻底的臣服来换取。
当天晚上,阮经贵便被带到了胜利堡,与海汉方的谈判代表会面。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谈判刚刚一开始,海汉代表就用非常强硬的态度把他准备好的说辞全给逼回了肚子里。
“顺化府必须放弃一切军事抵抗手段,尽快与升龙府方面就安南国的统一问题展开和谈。顺化府的伪帝必须退位,阮氏一族要交出手上的一切权力。作为交换条件,我方可以代为出面,全力保障阮氏一族的人身和财产安全。”陶东来并没有给阮经贵留什么脸面,一上来便将条件全摊开了。
阮经贵虽然早已经有了被对手压榨的思想准备,但此时还是禁不住涨红了脸——当然以他的肤色来看并不明显。出发之前朝廷交给他的谈判底线是“保住国体”,但对手显然并没有打算给予南越这样的待遇,直接就要求南越放弃军事对抗手段,解散朝廷,这简直就是对南越百万军民的羞辱!
阮经贵深呼吸了几下,让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这才开口回应道:“贵方所提条件,每一条都咄咄逼人,但在下看来却有值得商榷之处。”
阮经贵望着陶东来,沉声说道:“北方郑氏逆贼挟天子以令诸侯,本就是不义之举,我阮氏据顺化辅佐皇室正统,此乃正道!要退位,那也该是升龙府的那位退位才是,在下奉劝贵方,切勿助纣为虐!”
陶东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升龙府、顺化府,哪边才是安南王室的正统,这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黎氏不管是在南在北,都只是权臣手中用来控制朝政的傀儡而已,就算你们这些当臣子的,大概心中也没有把黎氏再当作安南的主宰看待?”
陶东来不等阮经贵开口反驳,便继续说道:“贵国打了这么多年的内战,死伤无数,民不聊生,如果始终得不到统一,那大概还会十年、二十年地继续打下去,直到有一方彻底认输为止。贵国真有那么多喜欢战争的人吗?我看未必。从去年到现在,我们这里收留的安南难民已经有上万人,还从未听说过有谁想要返回安南继续参战的。”
“究竟是黎氏后裔还是别的什么人来统治安南国,我想贵国的百姓并不会那么在意,他们只是想要平静地生活下去而已。当然像你一样的达官贵人或许根本不会在意民众的想法,但继续打下去,其实对你们自身也没什么好处。战争打到现在这个地步,难道你们认为还会有翻盘的机会吗?”一直冷眼旁观的颜楚杰接过了话头:“输是肯定要输,但输得倾家荡产,跟输了还能保本,就是两码事了。我们现在就是给你们留一个保本的机会,如果你们放弃这个机会,那最后恐怕会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如果你们还对葡萄牙人抱有幻想,那我奉劝你们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话你应该听过?葡萄牙人的特使现在就在胜利港,如果你想见面,我可以帮你们安排,他们已经选择了彻底退出安南内战,在安南国实现统一之前,他们都不会再涉足安南的国内政治。”陶东来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盯着阮经贵道:“我还有一句话想送给顺化府的各位大人,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要指望能在谈判桌上得到了。”
阮经贵与海汉的第一次谈判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更新最快最稳定)然而对阮经贵来说,这次简短的谈判过程却是让他度日如年,除了能够站在道义角度上谴责一下北越和海汉之外,阮经贵基本上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条件跟对手讨价还价,这让他在整个他那盘过程中几乎一直都处于相当被动的位置。
而事前以为海汉人会开出的各种要求,不管是金钱、土地、人口还是别的权力,海汉人连一个字都没提到过。阮经贵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升龙府朝廷对海汉人的要求百依百顺,到时候安南统一,海汉人想要什么直接给升龙府提条件就行了,何必还要跟一个即将覆灭的政权讨价还价?
现在的状况比阮经贵事前预料的更加糟糕,海汉人并没有给这次的会谈留下讨价还价的空间,硬邦邦的态度让他难以将自己所准备的那套谈判方略施展出来。在到达三亚的第一个夜晚,特使阮经贵痛苦地失眠了。
直到天明时分,阮经贵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过他的轻松时光并没有持续很久,清晨码头上工的尖利铜哨声很快就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阮经贵在**上翻了几次身都无法再入睡,索性起身,收拾停当准备下楼吃点早餐。
“阮大人,这位是葡萄牙特使恩里克先生。”刚到楼下,便有客栈的工作人员替他引见了同样在这里享用早餐的葡萄牙人。
阮经贵没想到海汉人说的“安排见面”居然是这么一大早,当下赶紧上前见礼。阮经贵虽然也会一些葡萄牙语,不过他一开口却下意识地说了汉语,而恩里克也是个中国通,对于听说汉语并无障碍,于是一个安南人和一个葡萄牙人,就这样使用汉语展开了交流。
作为理事会派驻到三亚地区的特使,恩里克其实并不太乐意跟南越的使者碰面,因为这多少都会令双方有些尴尬。然而海汉执委会却希望他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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